艾斯蜜坐在椅子上,垮著兩個肩膀,目光直直地落在遠處。愛瑞思簽了一個表格,護理員給了要送艾斯蜜去的旅館地址,社工告訴艾斯蜜過幾天會去探望她,看看她過得怎么樣。愛瑞思疊好藍色格子裙,把只剩一只的鞋、手帕和那只手表都裹在里邊。
她走到屋外的太陽底下,艾斯蜜站在身邊。她轉(zhuǎn)身看著她。艾斯蜜把手背貼在臉上,一副疲倦認命的樣子。她沒有看陽光和樹叢,也沒有看眼前的行車道,手里握著玳瑁梳。到了樓梯的盡頭,她轉(zhuǎn)身面對愛瑞思,一臉困惑的表情:“他們說那條毯子會在。他們答應(yīng)我會把它放在箱子里?!?/p>
“很抱歉?!睈廴鹚颊f,除了這句話,她什么也說不出。
“我想要它。”她說,“我只想要那條毛毯。而且他們答應(yīng)我了。”
艾斯蜜探身摸摸儀表板。它輕輕地震動著,被太陽曬得有點兒燙手。汽車顛簸著爬上坑坑洼洼的車道,車座上的她被顛得一起一落。
她猛然轉(zhuǎn)過身。卡德斯通正被遠遠甩在她的身后,仿佛從鞭梢甩出去的陀螺。從這個距離看來,黃色圍墻污漬斑斑,臟兮兮的。玻璃窗上唯一的倒影是天空。陰影中,小小的圖案忽隱忽現(xiàn)。
艾斯蜜再轉(zhuǎn)回頭,看了看正在開車的女人。她有一頭齊頸的短發(fā),拇指上戴著一個銀戒指,穿著一條短裙和一雙紅色鞋,鞋帶繞在腳踝上。她一邊皺眉一邊吃東西,腮幫子一鼓一鼓。
“你是愛瑞思?!卑姑壅f。其實她知道這是誰,但她需要確認一遍。畢竟,眼前的人跟艾斯蜜的母親太像了,像到了十分怪異的地步。
那個女人匆匆瞄了她一眼,臉上露出的表情是――這是什么表情?憤怒?不對。擔(dān)心,可能。艾斯蜜有些好奇她在擔(dān)心什么。也許可以問問她,她想,但她沒有說話。
“是的,”那個女人說,“沒錯。”
愛瑞思,愛瑞思。艾斯蜜在嘴里念著這個名字,沒有念出聲。這是個溫柔的詞,發(fā)這個音她幾乎不需要動舌頭。她想著鳶尾花藍紫色的花瓣,和眼睛里那一層可以伸縮的虹膜①。
那個女人又說話了。“我是基蒂的孫女。上次我來看過你――”
“是的,是的。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