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從應有盡有到一無所有

犬道 作者:冉斌


我原先以為嫉妒有壞的趨向,卻也催生希望,隨著犬族的分裂,我大抵不再抱這樣的偏見了。嫉妒者大多是懦弱的,嫉妒者一定是矛盾的,自覺不自覺地比別人矮三分,其實他大抵沒想象中那么脆弱,只是遇到比自己強的后就自動脫離常態(tài)。嫉妒者內(nèi)心寫滿羨慕,嘴里的牙卻變刀子,如果被羨慕者與他產(chǎn)生直接利益沖突,大多還會變成怨毒,怨毒郁積久了,便陰暗起來,生出陰謀來。世界上因嫉妒而滋生戰(zhàn)端的大約屬“猴子們”這種奇怪的動物最為突出了。嫉妒是七宗罪里最奢侈的,有指向卻沒目標,不帶功利色彩,只要有超越自己的便要嫉妒上一番,屬于文明中的怪胎,有著非凡的殺傷力和破壞力,會蔓延,能生長。嫉妒者必貪婪,嫉妒推動貪婪。嫉妒者是痛苦的,他們與創(chuàng)造開戰(zhàn),與優(yōu)秀過不去,但總是輸?shù)靡凰俊?/p>

第七宗罪:憤怒(Wrath)

憤怒是情緒化的表現(xiàn),受外力影響,多與迷失理性接壤。憤怒是七宗罪里最坦誠、最具革命性、指向性的原罪,如果說嫉妒是單向的,由弱者指向強者,那么憤怒卻有著天生的公平,它可以互動,可以弱者指向強者,丑陋指向美麗,也可以強者指向弱者,美麗指向丑陋。憤怒必借外力,破壞力最大,難于控制。憤怒大多還直接或間接與利益接壤,與失衡相關(guān),屬于人文關(guān)懷的范疇。憤怒者大多痛苦,但這痛苦多是變化著的痛苦,是復雜的情緒,圣賢們把它歸之于罪,或許是它太缺乏理性,成本太高且難于控制。憤怒還容易引發(fā)暴力,放棄更好的解決方法。倒是東方哲人很是會自我解嘲,對用兵說出一句高深莫測的話來:“兵者,兇器也,圣人不得以而為之?!蔽疫@個狗頭軍師懂得這個道理晚了點,犬族的整體性事業(yè)枯萎了。

“懈怠的人,必受饑餓?!彪m然是在說“猴子們”自己,卻是整個動物世界的偉大真理。我有時不自然地會崇拜這些討厭的奴役主了。七宗罪給了我們———不,應該是我們善狼———一個對整個犬族生存狀態(tài)和未來前景的豐富的聯(lián)想空間。在我看來“七宗原罪”不僅僅是上帝與撒旦的博弈,勝只是敗的另一面?!昂镒觽儭闭媸切腋?,能有這樣的先哲為他們不斷總結(jié)自身的不足,總能在危機四伏的災難面前挺身而過。

犬族的衰亡是這七宗原罪合力的結(jié)果,因傲慢迷失自我,因嫉妒失去團結(jié),因貪婪喪失平衡,進而毀掉了整個犬族。這也成了我屢屢在不經(jīng)意間隱隱作痛的困境,因為已犯下和將犯下的罪行都將得到懲罰。

從應有盡有到一無所有

“饕餮”、“貪婪”、“懶惰”、“淫欲”、“驕傲”、“嫉妒”和“暴怒”這7項原罪貫穿了整個征服異族的戰(zhàn)爭,但整個犬族并未意識到擔任審判者的卻是自然規(guī)律這個萬能神,愚蠢地踏上一條不歸路。事實上,“猴子們”的進化過程其實也好不到哪里去,然而“猴子們”在原罪上卻有著先天的自省能力。

后世“猴子們”書寫的《馬太福音》第二十章有這樣一句經(jīng)典的話:“凡有的,還要加給他,叫他有余,沒有的,連他所有的也要奪過來。”這就是后世“猴子們”引為圣典的馬太效應。事實也大抵是這樣進展的,整個犬族分崩離析了,靈長類的“猴子們”開始思考了,上帝笑了,他把影子投身給了“猴子”,結(jié)果是剝奪了整個犬族的全部努力,翻手給了“猴子們”。

努力者必得回報,先進者必得優(yōu)待,越努力則越先進,越先進則越得優(yōu)待;墮落者必得報應,落后者必得報應,越墮落則越衰落,越衰落則越被剝奪。這是“犬猴”爭奪地球控制權(quán)時的馬太效應,頗像后世的職場風云。

食物被犬族占據(jù),生存空間越來越小,“猴子們”開始“考慮”離開有果子的樹,盡管更加艱苦,卻發(fā)覺有更多的食物可以找尋。在不熟悉的環(huán)境里生存總比熟悉的環(huán)境里困難許多,需要勇氣,需要勤奮,需要智慧,所以困難是培養(yǎng)勤奮的沃土,勤奮衍生堅強;優(yōu)越是滋生懶惰的溫床,懶惰衍生軟弱。過于優(yōu)??倳ミM化的動力,如果地球遍地桃花源般的果子林,“猴子們”何苦跋涉萬里遭那份朝不保夕的罪呢?!拔滞林癫徊?,瘠土之民莫不向義”是中國古人的社會觀察,在我后來穿越歷史的游歷中,也證明了這個絕對的真理。

被犬族逼到不同地域的“猴子”面臨的挑戰(zhàn)不同,做出的應對也不同,從而形成后世各民族文化的差異?!昂镒觽儭卑选矮C狗生存法則”看在眼里,記在心里,因而在漫長的遷徙與進化的過程中學會了用刀、用棒、用火,文明的演進比整個犬族辛苦了不知多少倍。

這個原則還被用在后世的商業(yè)競爭上,在企業(yè)經(jīng)營發(fā)展中,想要謀求某一個領(lǐng)域保持優(yōu)勢,就必須在此領(lǐng)域迅速做大。當一個企業(yè)成為某個領(lǐng)域的領(lǐng)頭羊的時候,即使投資回報率相同,也能更輕易地獲得比弱小的同行更大的收益。而一個企業(yè)組織若沒有實力迅速在某個領(lǐng)域做大,就要不停地尋找新的發(fā)展領(lǐng)域,才能保證獲得較好的回報。商業(yè)競爭有它自己的規(guī)則,這規(guī)則是殘酷,卻也是人間進步的根源,輸者大體是輸?shù)脧貜氐椎?。商業(yè)的規(guī)則總是要有投入才有回報。你努力了,結(jié)果則是強者越強;你墮落了,則弱者越弱;你得到最好的還有更好的,你喪失最好的,得到最壞的?!昂镒觽儭本褪沁@樣征服了我們整個犬族,他們交到更多的朋友,我們喪失了更多的朋友;他們團結(jié),我們分裂;他們由弱變強,我們由強變?nèi)?。結(jié)果就是贏家通吃,強者愈強。世間若有反例,必不長久。

朋友越多的則將來交到的朋友也越多,朋友越多是被信賴的表示,所以越被信賴者將來得到的信賴會更多;缺少朋友的則是孤獨中的孤獨。這是在生活上的例證,后世的商業(yè)信用也符合這個道理。

善狼是如何被馴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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