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睆亩U房里傳來佛性的聲音，“佛門講究‘四諦’、‘八正道’、‘十二因緣’，依經(jīng)律論二藏，修持戒、慧三學(xué)，才能斷除人間萬種煩惱，以成正果。什么是佛？凡能自覺、覺他、覺行圓滿者皆為佛……”朱重八聽得如墮五里霧中，只顧亂點(diǎn)頭，他此時(shí)肚子咕咕叫，想的是快點(diǎn)完事，好吃齋飯。

佛性說：“你亂點(diǎn)頭不行，你現(xiàn)在豈能悟得其中真諦？就是貧僧修行這么多年，也還不敢說成正果。你既入佛門，就得守佛門十戒。你知道是哪十戒嗎？”

朱重八答不上來，只好訕訕笑著?！澳懵牶茫狈鹦愿嬖V他，“這十戒是不殺生、不偷盜、不淫、不妄語、不飲酒、不涂飾香粉、不歌舞觀聽、不坐高廣大床、不非時(shí)食、不蓄金銀財(cái)寶——你能自戒嗎？”

朱重八嚇了一跳說：“哎呀，這不是天下所有的好事都享受不著了嗎？”聽他這么說，眾僧忍不住笑出了聲。

佛性提高聲音說：“不許胡說，你只答，能自戒否？”

朱重八連忙點(diǎn)頭：“只要有齋飯吃，別說十戒，再加十戒也行，我能自戒?！?/p>

“好，”佛性說，“給你起個(gè)法號……就叫如凈吧。寺里的規(guī)矩，知客僧、香火僧和各位師傅會給你講，你就先做挑水僧吧。你要合群，僧，你知道梵文譯過來是何意嗎？就是眾的意思，合眾，才能深得佛道?！?/p>

朱重八又不懂了，依然亂點(diǎn)頭，只求剃度儀式快點(diǎn)完。佛性看著遠(yuǎn)處說：“你父親是個(gè)好人，貧僧曾答應(yīng)過他，教你上進(jìn)，如今有了機(jī)緣，不可荒廢了時(shí)光，你從小雖念過幾天書，畢竟根底太淺，日后做大事是不夠用的。”這話也是對他破例收這個(gè)徒弟的一個(gè)解釋。

朱重八笑嘻嘻地說：“連飯都吃不上了，還說什么做大事？師傅說什么是大事？當(dāng)皇帝嗎？”此言一出，嚇得眾僧無不掩耳瞠目，空了跌足嘆道：“皇覺寺從此有了一害了?！?/p>

佛性也不想多與他糾纏了，只是說了一句：“不得胡言亂語”，站起身走了，剃度這就算是完了。

佛性對朱重八并沒有抱什么幻想，一來還算喜歡他的聰穎，二來大災(zāi)之年給他一碗粥吃，也對得起他的父親朱五四當(dāng)年對寺廟的善舉。

到了吃齋飯的時(shí)刻，桌子中央有一大筐饅頭，每人面前一碗豆腐湯。大小和尚全都默坐到長長的餐桌兩側(cè)，雙手合十默誦，只有朱重八一邊合十，眼睛卻骨碌碌亂轉(zhuǎn)，盯著擺在桌上的白面饅頭，趁人不備抓了一個(gè)，夾在兩腿之間。

禱告結(jié)束后，眾僧開始拿饅頭，朱重八又搶先抓起一個(gè)。最后伸手的如悟卻什么也沒抓著，筐里已是空空如也。知客僧眨了眨眼睛，疑心是朱重八多拿了。他拍了拍手：“大家都站起來吧！”眾僧紛紛站起來，隨著知客僧的手勢，全都放下手中的饅頭，雙臂平舉。

朱重八腿間夾著饅頭，因此撅著屁股站不直。知客僧空了胸有成竹地來到他身后，用膝蓋向他屁股后一頂，喝令：“直起腰來。”朱重八一直腰，夾著的饅頭滾到了腳下。眾僧的目光刷地投向朱重八，有嘲笑的、有鄙視的?？樟耸捌痧z頭，扔回筐里，對朱重八宣布處罰令:“罰餓三頓飯，念十遍金剛經(jīng)。

朱重八眼睜睜看著別人開始吃齋飯，自己只好咽了口唾沫，乖乖地跟在空了后頭走人，無奈肚子叫得更兇了，他用力緊了緊褲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