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亮基冷笑著對駱秉章道:“本部堂料得不錯的話,湖北的所有員缺,是你老弟奏請的吧?你老弟上折前,總該跟本部堂透個口風(fēng)才對!像岳興阿,上日剛升署的湖南臬司,他因為在江西與長毛作戰(zhàn)一直無法到任,現(xiàn)在更不知他在何處,你老弟卻保舉他為湖北的藩司,他能到任嗎?他不到任,總不濟藩庫的事由老弟一人料理吧?還有張集馨,也不知身在何處。你老弟保舉的這些人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不是要誤事嗎?”
駱秉章不慌不忙答道:“制軍大人容稟,下官也有下官的道理。下官是湖北的署撫,大人卻是湖廣的署督。大人管著湖南、湖北兩省,下官卻管著湖北一省。大人試想,湖北的員缺不由下官保舉,上頭還要下官這個署撫干什么呢?不錯,岳興阿眼下是不能及時到任,但他接到圣旨后會很快來到的。岳興阿懂錢糧,會計算,如今湖北還有一半州縣在長毛的手里,用銀的地方多的是。藩臺不放岳興阿,您老讓下官還保舉誰呢?”
張亮基把手一揮道:“不行!武昌剛剛收復(fù),滿目瘡痍、百廢待舉,湖北的員缺不能虛懸,必須馬上到任、視事,一刻也不能耽擱!這件事,本部堂要全盤思慮一下。對了,巡撫衙門還得幾時才能修好?”
駱秉章陰沉著臉答道:“大概這一兩天就能開署辦公事了。大人,如果您沒有別的吩咐,下官就告辭先走一步?!?/p>
張亮基想了兩天,還是把左宗棠傳進簽押房吩咐道:“季高,湖北的員缺本部堂準備給上頭上個折子,重新調(diào)整一下。我現(xiàn)在說一遍,你記一下,就照這個思路起稿。岳興阿是湖南臬司,一直統(tǒng)兵在外,駱撫臺舉薦岳興阿署湖北布政使不合適。張集馨現(xiàn)在也沒在省城,一省的刑名,不能虛懸,可就近著江忠源暫行署理臬司兼督糧道。徐豐玉還做他的黃州府知府。武昌府著金云門署理。漢陽府知府著張汝瀛署理。饒拱辰是天門縣知縣,天門現(xiàn)失,饒拱辰正在省城,就讓他去署理江夏縣。松滋縣知縣劉鴻庚的境遇同饒令一般無二。這些老知縣,在籌餉糧方面還是有一套的,讓劉鴻庚去署理漢陽縣,就這些吧。”
左宗棠吃驚地說道:“制軍大人,照您老新拉的單子來看,不是把駱中丞的人都全盤否定了嗎?大人,下官說句不中聽的話,督撫同在一城,湖北的事情,您老該和駱中丞商量著辦才是正理。督撫不和,可是上頭最忌的事??!”
張亮基憤憤地說道:“季高,你不用說了,本部堂主意已定。這次,本部堂就是要讓駱秉章難看!湖北的員缺,本部堂并沒有說過什么,他上折前,總該問一下本部堂的主意,大家互相照應(yīng)一下才對。他倒好,背著本部堂,來了個先斬后奏。行了,你老弟起稿去吧。以后啊,這文案上的事情,你老弟就多操些心吧。”
左宗棠點了一下頭,默默地起身離去。奏稿很快便在左宗棠的筆下生出。
奏稿一共向朝廷稟明了四件事:一、經(jīng)戰(zhàn)火洗劫的湖北百業(yè)待興,而岳興阿此時尚不知在何處,請改派河南布政使嚴正基為湖北布政使。二、張集馨未到任前,請放陜西候補道江忠源暫署按察使兼督糧道;黃州知府徐豐玉熟悉黃州的情形,最好改署漢黃德道。三、黃州知府請著邵綸護理。四、武昌府知府請派金云門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