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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節(jié):最高武官(7)

流血的仕途:李斯與秦始皇(下) 作者:曹昇


嬴政突然造訪蒙府,事先并無知會。等到蒙武、蒙嘉聽到下人的稟報,得知嬴政正在自家府中,皆是大驚失色,倉皇前來參見,請罪不迭。嬴政大笑道:“不知者不罪。蒙氏接待先生有功,寡人還要大大封賞才是?!庇謭?zhí)尉繚之手,道,“古人有云,得一人勝得一國,寡人未之信也,今得先生,方悟古人所言非虛。有先生輔佐,寡人何愁天下不定!”當(dāng)即欲拜尉繚為上卿。

尉繚固辭道:“臣之來秦,非為功名利祿。六國收,四海一,天命在大王也。臣千里而來,妄獻(xiàn)魯鈍之策,惟愿天下早日一統(tǒng),少殺伐而已。臣已老邁,實(shí)不堪立朝堂之上,望大王垂憐?!?/p>

嬴政見尉繚意愿甚堅,只能嗟嘆不已,也不再強(qiáng)求。

不辭而別

后幾日,嬴政數(shù)召尉繚,見尉繚抗禮,衣服食飲與尉繚同,可謂極盡謙卑。如此尊崇之禮遇,自嬴政執(zhí)政以來,未有先例,時人莫不榮之。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一直暫居在蒙府中的尉繚,卻忽然不見了蹤影。

尉繚失蹤,讓蒙府上下一陣恐慌。尉繚可是嬴政的貴客,在自己的府中走失,這可如何交代?蒙武、蒙嘉趕緊發(fā)動所有的關(guān)系,四處尋覓。

終于有人來報,稱見到尉繚,正在咸陽城門,似欲出城而去。蒙恬急忙趕到城門,忽然眼中一亮,人群中的那個白發(fā)老者,不是尉繚是誰!

蒙恬上前問道:“先生欲出城乎?”

尉繚道:“我獻(xiàn)策已畢,心愿已了,此間別無可留戀處。不去更待何為?”

蒙恬道:“大王,不世出之明主也。先生抱經(jīng)世之才,卻舍明主而去,豈非不智?”

尉繚道:“秦王為人,蜂準(zhǔn)長目,摯鳥膺,豺聲,少恩而虎狼心,居約易出人下,得志亦輕食人。我布衣,然見我常身自下我。誠使秦王得志于天下,天下皆為虜矣。不可與久游。”

蒙恬苦苦挽留,道:“先生為客蒙府,不辭而別,大王怪罪下來,恐蒙氏有禍也?!?/p>

尉繚道:“汝可無憂。吾已有書報與大王?!闭f完,尉繚又指了指城門,道,“守門吏留我在此,小子為我解之?!?/p>

守門吏知道蒙府正在尋找尉繚,因此一直沒敢放尉繚出城。守門吏望著蒙恬,放還是不放?他等著蒙恬的主意。

蒙恬道:“先生此去,敢問何往?”

尉繚道:“流沙之西,老子或猶存兮?!?/p>

蒙恬向守門吏揮了揮手,示意放人。尉繚也不道謝,飄然而去。葛衣竹杖,一如來時。

蒙恬回報嬴政。嬴政剛看完尉繚的辭別之書,又聽到蒙恬轉(zhuǎn)述的尉繚對自己的評價,不由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這些個外客,怎么就養(yǎng)不起呢?先有茅焦,現(xiàn)在又是尉繚。寡人何曾虧待于他們,他們卻說來便來,說去則去,視寡人為兒戲乎?茅焦之去,悄無聲息,倒也罷了。尉繚臨去,猶以惡毒刻薄之辭加諸寡人,殊為可恨。宗室力主逐客,如今看來,也自有其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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