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繚不安。李斯再倒酒,大笑道:“當(dāng)此雪景皓月,錦繡山川,正宜縱酒放歌,暢物外之思,遙想嫦娥寂寞,丹桂飄香。多年之后,縱然中原戰(zhàn)亂,殺戮不斷,孤寡遍野,生靈悲慘,想來也和先生無關(guān),目前更不必為之擔(dān)憂。來,李斯為先生請酒?!?/p>
尉繚滿頭大汗,悚然道:“廷尉所言,老夫未嘗思之也。老夫雖欲為秦王用,然勢微力薄,恐終無回天之力也。”
李斯大笑道:“知人,然后善任。必使人得其所,方能竭盡其用。大王知先生也,愿拜先生為國尉,以三軍聽之。取六國之道:盡決于先生也?!闭f完,以國尉印綬付與尉繚。尉繚接過,良久嘆曰:“大王既不棄老朽,愿效犬馬之勞?!?/p>
李斯一拍掌,一隊人馬幽靈般涌出。李斯邀尉繚上馬,并轡向咸陽而行。兩人一路交談,甚是歡暢。聊到興起,李斯又道:“吾與先生講一則逸事,姑解長路之乏。說的是二戰(zhàn)期間,有一物理學(xué)家名叫波耳。他掌握的技術(shù),足以左右戰(zhàn)爭之勝負(fù)。為免其人落入德軍之手,英國政府秘密派貨機將其從丹麥接來倫敦。到了倫敦,飛行員以貨物單示波耳,但見其上寫道:一級戰(zhàn)備物資,如遭敵機襲擊,即刻空投銷毀,切不可使落入德軍之手。”
尉繚聽得一頭霧水,詫異問道:“廷尉何以忽然道此?莫非老夫便是波耳,而廷尉接到的命令,也正和那飛行員接到的命令一樣?”
李斯大笑道:“我可沒這么說。根據(jù)量子力學(xué),你我其實皆波耳,并無確定存在。惟有人前來觀察之時,波函數(shù)瞬即坍塌,這才一時明白起來?!?/p>
年終總結(jié)
嬴政十年,跌宕漫長的一年,風(fēng)云變幻的一年,福兮禍兮的一年。有關(guān)這一年的年終總結(jié),司馬遷在《史記?秦始皇本紀(jì)》里如是寫到:“秦王以(尉繚)為秦國尉,卒用其計策。而李斯用事?!?/p>
司馬遷,不僅是集大成的史學(xué)巨擘,同時也是不世出的文學(xué)大家?!坝檬隆?,寥寥二字而已,卻已精準(zhǔn)地描摹出李斯得志的形狀。也就是說,在嬴政十年的歲末,李斯終于得償所愿,成為秦國的重臣權(quán)臣,秦國的國政,開始主導(dǎo)在他的手里。
從李斯初到咸陽游仕算起,至今已過去十年。不容易啊,李斯,花卻十年光陰,從一介平民蛻變成秦國最炙手可熱的重臣。十年咸陽,幾多起伏,幾多辛酸,幾多蹉跎,都不必再多去回想。重要的是,他終于登上了秦國政壇的頂峰。曾經(jīng)欺凌他的,如今仰望他;素來忽略他的,現(xiàn)在攀附他;那以往悖逆的生靈,今日只需一揮手,便群起而響應(yīng)。這時的李斯,年方四十,正當(dāng)壯年,精力和思維都處在人生之巔峰。對他來說,命運的好戲才剛剛開始。
說起來,李斯也算是從基層做起,一路飽嘗仕途之艱辛。然而苦難于他,也未必不是一種財富。驟然暴貴者,難免驕橫,得來快,敗去也快。反觀李斯,一路爬摸滾打,從低到高,得了經(jīng)驗,長了教訓(xùn)。如今的李斯,對官場生態(tài)諳熟通透,對政壇食物鏈得心應(yīng)手。李斯作為秦國的男二號,在未來的二十余年里,一直能夠屹立不倒,很大程度上也受益于這十年的輾轉(zhuǎn)起伏。
與此同時,秦國國內(nèi)的政治格局已悄然傾斜:尉繚的加入,讓外客的勢力進一步加強。尉繚為國尉,李斯為廷尉,軍隊、司法、外交等要害部門,皆控制在外客之手。外客已經(jīng)取代宗室,變成秦國最強大的政治集團。而李斯,則當(dāng)仁不讓地成為這一集團的領(lǐng)袖。
嬴政十年雖有波折無數(shù),但對李斯來說,最終還是得到了一個Happy ending。
本書精華已為您連載完畢,謝謝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