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得我滲出一身熱汗,壁虎趴墻狀趴在馬背上一動不敢動。月光卻抓著韁繩一臉慶幸,說沒事,你能騎上去就沒事了。不久,你會喜歡上它的。
他拉過馬韁,牽起列瑪穿越田野,往叢林上方的草原走去。
草原上便有了兩個青年和一匹大馬的投影,被下午偏射的陽光拉得很長。隨著列瑪?shù)囊苿?,投影一會兒自然地重合,合攏成一個人。一會兒又生生地剝離,拉開很長很遠的距離。
我坐在馬背上望遠方。草原那個遠,那個深和蒼茫,把我的視線也拖得有些沉重。多農(nóng)喇嘛的家,那個將來的孤兒學(xué)校,在草原左下方的那片叢林。那種沒有堅實材料作地基的土夯碉樓,看起來風(fēng)雨飄搖。蔣央你說,它會不會哪一天就倒塌了?孩子們找出來安頓在那樣的地方,安全嗎?
我望著茫茫草原想心思時,月光在一旁說,“梅朵,你這個樣的,是在發(fā)什么呆呢?在馬背上坐過一個下午,和列瑪?shù)母星橐彩嵌喽嗟挠辛税??現(xiàn)在你想不想我放下韁繩,自個兒和列瑪交流一下?”
“好,月光,我需要這種學(xué)習(xí)!”我立馬回答。
月光猶豫片刻,“那我放手了?”
“好吧你放手!”
月光又躊躇起來,“你到底行不行呢?”
“不行也得行。我遲早要嘗試!” 我說得有些決意。
月光思量好一會,才把韁繩塞進我手里,“哦呀,那你要多多地小心!”
列瑪一身光亮的皮毛是個視覺的幌子。撫摸時那番軟和;騎上來卻像是一副活生生的骨頭鋼架。那種從馬的體質(zhì)內(nèi)部噴薄出來的剛強之力,抵觸著我哆哆嗦嗦的身子,就要摔下來。
這伙計吃草也不規(guī)矩,挑肥撿瘦,到處轉(zhuǎn)悠。發(fā)現(xiàn)前方有一處草籽地,它便踱起蹄子,想過去。
而那草籽地卻是處在一道深暗的溝渠對面!我的心頓時緊張起來,想這伙計如果真要跨越,那種激烈的彈跳所產(chǎn)生的顛簸動力可不是我這樣的小女子所能承受的。我慌忙扭頭朝后望。卻發(fā)現(xiàn)月光沒有同步跟上來!
心當(dāng)下一陣虛晃,直在馬背上驚叫了。
“月光你怎么不跟上來!快呀!快來!列瑪要跳溝了!”
月光跟在后頭追喊,“那你快快往懷里勒住韁繩呀!再是不要大喊大叫,你這一叫,馬更受驚了!”
可是此時我體內(nèi)涌動一股另類驚駭?shù)暮蔂柮梢后w,它叫我想勒住馬韁,手卻哆嗦無力。想停止尖叫,但千萬個驚恐細胞卻控制不住地從體內(nèi)呼嘯而出,慫恿我發(fā)出更加尖銳地驚叫。我的驚叫,又叫列瑪變得煩躁。它昂起頭,一陣扎耳嘶鳴,然后飛起四蹄……
后來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清醒過來的時候是在月光的背上。他背著我拼命往草原下方的青稞地跑。我才意識,這是被列瑪摔了!我看到自己的左腿在月光奮力地奔跑中像身外之物兩頭晃蕩。天!它是不是斷了!
“月光……”我焦心地淌出淚來,混合著血水,臉也是破的,到處在流血?!拔业耐葦嗔?!”我害怕得叫起來。腿如果真的摔斷,在這樣的原始草原,肯定沒救了。草原上不可能有高明的醫(yī)生。我思想里這么揣測,滿心焦急。月光卻在一口一聲地招應(yīng),“沒事!青稞地下方有我們最好的益西醫(yī)生,所以沒事。神靈也會保佑幫助我們草原的好心人,所以一切沒事!喇嘛—拉加—素切,桑結(jié)—拿加—素切—曲拿—加素—切——”
他大聲念起經(jīng)來,一邊氣喘吁吁,一邊斷斷續(xù)續(xù)。
蔣央,不知道為什么,聽著月光的經(jīng)聲,我的恐懼卻是有增無減,內(nèi)心充滿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