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領(lǐng)到食物的牧民非常感動。月光家鄰居登巴主動上前提供線索,說東邊草原上他們家有個遠親,收留有兩個孤兒,不久他會帶領(lǐng)我們?nèi)ふ?。一個牧民趕上前問多農(nóng)喇嘛,“那送入您家碉樓后,將來到青稞成熟的季節(jié),娃娃們會不會放假?可不可以回去幫忙收割莊稼呢?”
多農(nóng)喇嘛往他手里塞進一包食物,說,“當然沒問題。我們會給娃娃們定時放假的,農(nóng)忙時都會回家?guī)兔??!?/p>
那牧民聽到喇嘛這樣的話,放心下來,說好吧,我們的一個沒有阿爸阿媽的侄兒明天會送進你的碉樓里去。
這個牧民與多農(nóng)喇嘛的一番對話過后,就有更多的牧民在領(lǐng)到食物的同時給我們提供線索了。
蔣央你看,多農(nóng)喇嘛不但心地善良,也是個充滿智慧的人。草原上有這樣的喇嘛,對于孩子真是莫大的福氣。此時我心里對喇嘛也充滿感激。確切來說,是我在幫助草原,也是草原在實現(xiàn)我的夢想,延續(xù)父親和阿靈的志愿。
一場馬賽過后,我們竟然一下子收進了十多個娃娃。
都不過阿嘎一般大小的。一半是孤兒,一半是遺棄子。他們先前基本都是寄居在親戚家里。像東邊草原上的孤兒米拉,還曾被親戚冒名頂替進過鎮(zhèn)上公辦學校讀書的。但是學校一放蟲草假,他即溜了。草原寬廣無邊,山高路遠,公辦學校老師們精力有限,尋找極其不易。而草原上很多家庭對孩子讀書抱有抵抗心理。一些牧民家牦牛多,需要人看守,孩子不但不送學校,還會弄些花樣與學校周旋。公辦學校很無奈,招收不到學生,就一級一級下達任務(wù)??h里給鄉(xiāng)里指標,一學年必須招收多少人。鄉(xiāng)里就給草場指標。但落實到戶,卻做成了“買賣名額”。牛數(shù)眾多的富人家不想送出孩子,指標下達后他們即花錢請牛數(shù)少的窮人家娃娃頂替上學。窮人家得錢后,放出娃娃。但也只是個幌兒,報了名,入了學,達上名額后糊弄一陣子,不久就偷偷跑了。所以說現(xiàn)在我們雖然收進一些娃娃,但今后的教育工作并不會輕松。
我們都開始忙碌起來。大些的孩子跟著月光和阿嘎幫忙清理碉樓,小的交給蘇拉看管。我要一趟一趟去遙遠州府,買回各種生活用品和學習工具。生活方面的安排分配給月光和阿嘎。因此孩子們的三餐飯食就由他倆負責。學習方面歸我,書本筆墨的東西都由我一手經(jīng)辦。經(jīng)費方面由多農(nóng)喇嘛想辦法。賽馬過后,喇嘛又離開草原,到外面為學校尋找資金去了。
月光從自家農(nóng)區(qū)拖來大堆木板,把喇嘛家碉樓的二層進行了改造。樓下是孩子們的大教室。樓上被劃分成男女兩個區(qū)域的臥室。一張張小藏床被他“叮叮當當”拼湊起來。我就在他的敲打聲中忙于備課了。
坐在寬大通透的窗臺前備課,撩開窗簾,多農(nóng)喇嘛的二樓客廳非常明亮。上午白晃晃的陽光照著人和課本,一抬頭,望到窗外,一面鮮紅的小國旗在土豆地做成的操場上升起來,用筆直的杉木作成的旗桿。邊上支起兩根木架,再編一只藤條做成的籃,我們的籃球架也很神氣地豎立在國旗旁。
孩子們又在碉樓四周栽上梅朵,那種有著厚實葉子的大麗梅朵。都是下方寨子里的農(nóng)民送上來。農(nóng)民們拿不出更多的東西送給學校,就從自家院子里挖來已經(jīng)長出半人多高的大麗梅朵。很硬朗的花苗,碉樓四周的草糞地又那么肥沃,高原上陽光也來得洶涌,我想,不會超過一個月,那些梅朵就會開放。
我想象開花的日子,那時正值九月,也是漢地學校開學的日子,我們的班級在那時也要全面開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