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澗澈喜歡這個坐在床邊生機勃勃有點臭屁有點耍賴的明曉溪。
他永遠記得,當他自不知多久的昏迷中蘇醒過來,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明曉溪。
她面容蒼白,眼神倔強,渾身神經(jīng)緊繃得一觸就能崩潰,卻強忍著在人前人后決不掉一滴淚。她說她不配為他落淚,她說她要把流淚的力氣和時間都攢起來,她說她一定會讓他恢復得比以前還要健康。她以為昏迷的他沒有聽到她的話,她錯了。
那樣的明曉溪讓他心碎。
明曉溪望著成績單在笑,“啊,要是老爸老媽看見,哈……”
“馬上就要放寒假了,你準備什么時候回家?”風澗澈凝視她。
“這個,”她一怔,“不急?!?/p>
“我沒關系,你放心吧,死不了啦。”他笑得很輕松。
“呸呸呸,烏鴉嘴?!泵鲿韵櫰鹈碱^,目光不由自主溜上他裹著繃帶的右臂。
當日風澗澈共中五槍,兩槍傷及皮肉危險不大,另外一槍傷在腹部,一槍貫穿左腰。這兩發(fā)子彈只差一點就要了他的命。他昏迷了整整十天,進行了八次搶救,兩次電擊,幸虧素有“神手”之稱的萊曼大夫回天有術,才使他蘇醒好轉。
如今,那些傷已經(jīng)沒有大礙。最讓人擔心的,反而是風澗澈受傷的右臂。那是他被第一顆子彈打中的地方,距離鐵紗杏很近,火力猛烈,神經(jīng)嚴重受損。萊曼大夫曾經(jīng)暗示,那只胳膊有可能廢掉,讓大家做好心理準備。
風澗澈順著她的視線看向自己的右臂,微笑,“人不能太貪心,命能撿回來已經(jīng)很好,少一條胳膊有什么關系呢?”
明曉溪沒有出聲。
她沉默一會兒,忽然把話題扯遠,“學長,你對自己的未來可有什么打算?”
“……”他好像在思考。
“學長,我知道你什么都很出色,你是天才的鋼琴少年,你的畫被贊許,你還做得一手讓人吞口水的好菜,也許還有很多出色的才能是我不知道的?!彼郎惤劬﹂W得很亮,“可是,學長,你最喜歡的是什么呢?”
“最喜歡?”他望著她亮晶晶的眼睛,笑若春風,“我最喜歡聽曉溪說話,最喜歡和曉溪在一起?!?/p>
明曉溪一聽就急了,“哎呀,人家跟你說正經(jīng)的,不要開玩笑啦!”
風澗澈長吸口氣,“好,說正經(jīng)的。”
“那你將來想往哪方面發(fā)展?”
“你像個記者?!彼?。
她眼瞪如銅鈴,“快說!”
風澗澈慢慢地努力坐起,明曉溪趕忙在他身后塞個枕頭,又調整好輸液管的位置。
他打量她良久,聲音淡淡而又認真地道:
“我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以前,一切事情對我來講似乎都是非常容易的,不用費多少力氣就可以達到很多人窮其一生也無法達到的成就。所以,我從來沒有珍惜過我那些所謂出色的才能,所以,我也不知道最喜歡什么,想往哪方面發(fā)展?!?/p>
明曉溪驚怔。
“你是否很失望。我并不是你心目中完美的所謂神一般的少年。我并不珍惜世人所羨慕的那些天賦。”
“我很吃驚――”
風澗澈的唇角又染上苦澀。
“――你為什么覺得我會失望呢?”她詫異地眨著眼睛,“你各方面都出色得了不得,所以難以取舍,這很正常啊。你才只有十九歲,不需要很早就有決定啊。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沒有什么特別喜歡的,好決定將來是幫助你的胳膊更柔軟一些呢,還是更有力一些。比如一只彈鋼琴的手和一只頂尖大廚炒菜的手應該是不同的。”
他皺眉,怎么好像聽不懂她的話。
明曉溪不好意思地笑道:
“呵呵,告訴你個秘密哦,我從小就有理想,只是理想經(jīng)常變來變去。最初的時候,我想當個美食家,哇,天天可以吃好吃得不得了的菜,還有人給我錢請我點評,真是賺翻了;然后,我又想當模特,可以穿好漂亮的衣服晃來晃去,不用花錢,薪水還多,真是美死了,唉,可惜身高不爭氣;后來,我迷上功夫,立志要把我家的武館振興推廣到世界每一個角落,讓每一個人都能強身健體;現(xiàn)在呢,我的理想又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