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
白色的寬大沙發(fā)中,風澗澈穿著件白色的絲綢襯衣,額前漆黑的發(fā)絲逗弄著他溫柔如春水的雙眼,坐在那里,他寧靜地對她微笑,好像已經(jīng)等了她很久很久,久到讓她心痛。
明曉溪的心跳慢慢快起來,嗓子發(fā)干,“我……回來了。”
“你餓嗎?火上正溫著一鍋湯?!?/p>
他的眼中只有濃濃的關(guān)心,沒有指責和疑問。
“我不餓,”看著他,她忽然有種心虛的感覺,低下頭,呆呆瞅著自己臟兮兮的腳。奇怪了,她為什么要心虛呢,她沒干什么壞事呀,可是……
“你一直在等我嗎?”她忍不住小聲問。
“我沒有睡。”
“我去東家了。下午的時候小雪來找我,我原本想告訴你一聲的,但是,發(fā)生了一些事情讓我忘記了,我回來得這么晚是因為……”
“曉溪,”風澗澈打斷她,語氣很平靜,“你不用向我解釋?!?/p>
“我沒有騙你,我說的是真的!”
“我知道,你怎么會騙我呢?”他的眼睛明澈如雪山,“只是,你沒有向我解釋的必要。”
明曉溪愣了會兒,望著他發(fā)呆。半晌,她走到他身邊,蹲下,趴在他的膝蓋上,靜靜仰起臉,眼珠兒瞅著他安靜的面容,對他說:
“澈,你在擔心我,所以才沒有睡,不是嗎?”
風澗澈的笑容柔和得像一池春水,不見一絲漣漪。
“你累了,早點去休息吧。”
“我討厭你這樣!”她眼睛黯然,聲音沉了些,“你為什么總是把自己的情緒藏起來,明明是不開心,為什么非要對我笑呢?我回來晚又沒告訴你,我讓你擔心,是我做錯了嘛,你為什么不罵我呢?”
“曉溪……”
“澈,你的快樂,你的難過,不要總是藏得那么深,好不好?我總在想,你把自己的情緒都藏起來,是因為你堅強呢,還是因為你脆弱?”她仰著臉,眼底有哀傷,“我有時候真希望你能像個孩子,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鬧的時候就痛痛快快地鬧一場!不要總是這樣,我不希望你是個神,神太寂寞了,寂寞得讓我心碎……”
風澗澈抱住她,將她的腦袋壓進他的懷中。
他清新的體味從四面八方傳來,讓她的神智一瞬間有些恍惚。
“你知道嗎,我在怕……”他的心跳在她耳邊有力地響起,他的聲音不像是自她的頭頂輕輕飄下的,而仿佛是從他的體內(nèi)傳出,“……我怕我一旦放縱了自己的感情,會再也無法控制……我怕我的感情太強烈,會傷害到你……”
他修長的手指穿過她柔細的長發(fā),愛撫著她細致的頸,手指溫暖,似乎帶著些顫動。
“……曉溪……你喝過海水嗎……海水很咸……喝下去一口就會想要喝更多……越喝越渴……越渴越想喝……”
“你怕我會變成那樣嗎?”
“不,”風澗澈閉上眼睛,“那是我……我會越來越渴……越來越貪心……我怕自己再也無法放手……我怕我會想要不擇手段地將你留在我的身邊……曉溪……我害怕我會變成傷害你最深的那個人……”
明曉溪寧靜得像窗外的夜。
良久,她自他懷中抬起頭,眼睛燦如火炬,面露晶瑩光華。
“澈,我傷害了你,對嗎?是我一直在傷害你?!?/p>
“不,你沒有,”風澗澈凝視她,回答得斬釘截鐵,“你的每一個神態(tài)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是我最珍惜的幸福。”
酸楚像根針,一下子刺上她已經(jīng)不堪一擊的心!
明曉溪咬緊牙,強忍住忽然襲上全身的顫抖。
再開口時,顫抖已無影無蹤,她的聲音透出無比的堅定,“我喜歡你,澈?!?/p>
一聲滾燙的喘息逸出風澗澈險些窒息的喉嚨。
夜,靜悄悄。
這靜悄悄的夜,成為風澗澈一生記憶里永遠不會忘懷的時刻。
明曉溪的眼波柔和得像深夜里臨水而開的最美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