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椅背上思忖了片刻,隨后小心翼翼地說:“聽起來不錯,不過真要是搬去和別人一起住,恐怕就沒那么簡單了。知道我弟弟馬克吧?以前他就和房東合住過,那老頭總是在半夜把他揪起來,數(shù)落自己死了二十年的老伴兒。馬克簡直快嚇?biāo)懒?,最后,他差不多是逃出來的。”凱麗滿臉狐疑地看了看我,顯然懷疑我的故事的真實性。我只好說:“好吧,這上面的確說了提供獨立房間。”
“不管怎么樣,冬天就快到了。你瞧這里,四處漏風(fēng),我們的暖氣費可是夠瞧的,從哪里去搞這筆錢?。咳绻覀儼岬侥抢镒?,說不定還可以省下點錢呢?!眲P麗據(jù)理力爭。一提到錢,我立刻就覺得就沒什么可爭的了,我和凱麗一樣,都想早點離開眼下這又?jǐn)D又冷的小公寓。于是過了一會兒,凱麗就打電話過去詢問房子是否還空著,結(jié)果真的還沒有人應(yīng)租。于是,我們決定晚上和房東見一面。
接近傍晚時分,我早早地從店里出來,循著房東家接電話的那位男士給凱麗的地址,開車穿過燈火輝煌的商業(yè)區(qū),沿著綠樹成蔭的大道,來到了山腳下的大道區(qū)。帕金夫人的家是一座華麗的維多利亞式紅磚樓房,有著奢華的奶油絳紫雙色木制鑲邊和墨綠屋頂。房子西側(cè)圓形的飄窗支撐著帶雙層游廊的陽臺,從陽臺上可以俯瞰門廊。陽臺和門廊一直延伸到房子之外,由包裹著條紋木板的大柱子支撐著,柱子頂端還點綴著樹葉形的金色飾帶。木板顯然剛刷過漆,而且保養(yǎng)得很好。敦實的紅磚煙囪挺立在屋頂中央,上面裝著用木頭和生鐵棍做成的尖尖的籬笆。房子的地基上點綴著純裝飾性的精美雕花細(xì)格板,掩映在修剪整齊、郁郁蔥蔥的常綠灌木叢中。白雪覆蓋的矮墻夾著一條鵝卵石鋪成的車道,彎曲著繞過冰封的黑色大理石噴泉,來到這座大宅的門前。
我們把車停在大門口的臺階前,穿過門廊,看到一扇鑲嵌著精美雕花玻璃的雙層木門。按響門鈴,一位男士應(yīng)聲開門,彬彬有禮地問:“你們好!是伊文斯夫婦吧?”
“是的,你好?!?/p>
“瑪麗在等你們,請進(jìn)吧。”
進(jìn)了大門,來到小門廳,再穿過一道同樣華麗的內(nèi)門,我們來到一個大理石鋪地的前廳。我發(fā)現(xiàn),所有的老房子都有自己特殊的氣味,盡管氣味有好有壞,但絕對各有各的特色。這間大屋也不例外,整個屋子散發(fā)出一種肉桂和煤油的混合味,很好聞。我們沿著寬敞的走廊向屋子深處走去,門廊兩面的墻壁已經(jīng)有些褪色了,安裝了電線的煤油壁燈點綴其上,將這段通往大廳的道路照得通明。
“瑪麗安在后面的小客廳等你們?!蹦俏荒惺空f道。
在走廊的盡頭,穿過一扇有著精美櫻桃木門框的小門,我們便來到了小客廳。在一張大理石面玫瑰木圓桌邊,坐著一位滿頭銀發(fā)、風(fēng)度迷人的老婦人,看到我們進(jìn)來,她馬上起身相迎。她的服飾十分華麗,簡直就是房間里羅可可裝飾風(fēng)格的翻版。
“你們好,”她的聲音很熱情,“我是瑪麗安?帕金。真高興你們能來,請坐?!蔽覀冊谧肋呑?,心中暗自唏噓屋子的奢華。
“要不要來點薄荷茶?”瑪麗安問道。她面前擺著一套鑲有浮雕的鍍銀茶具,梨形的純銀茶壺上蝕刻著裝飾性的鳥羽毛,長長的壺嘴優(yōu)雅如鶴頸,末端則尖如鳥喙。
“哦,不了,謝謝?!蔽一琶Υ鸬?。
瑪麗安倒了一杯茶,遞給凱麗,凱麗慌忙道謝。
“你們是本地人嗎?”瑪麗安問道。
“我在這里出生長大,不過我們最近才從加里福尼亞搬過來?!?/p>
“哦,我丈夫也是加里福尼亞人,圣羅莎市,聽說過嗎?”說到這里,她詢問地看了看我們,我們則一臉迷茫。“沒關(guān)系,反正他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了。十四年前就走了?!?/p>
“哦,對不起,我們不該讓您想起往事。”凱麗趕忙安慰老婦人。
“沒什么,都十四年了。這么長時間,我早就習(xí)慣一個人呆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