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生死為誰一擲輕?(2)

胭脂掃蛾眉 作者:小逍主


“啊不要,我不要死。大哥。”宇文承趾腳下一顫,幾乎便要站立不穩(wěn),他哭喊著,緊緊抓住宇文承基的手臂。

“宇文辛衣!你當(dāng)真要為了一只狼而殺掉你的兄長嗎?”宇文承基身體顫抖起來,眼中露出哀求的神色,他可不想就這樣白白送命,“你要多少只狼,我回去都賠給你便是。求求你,放過我們吧。”

辛衣的掌生生在他們面前收住了,兄弟二人剛輕出一口氣,卻見她抬起了頭,緩緩道:“你們也配稱我的兄長。”說罷,揮掌一推,宇文兄弟二人的身軀被重重擊起,眼見就要落入萬丈深淵中。

在這電光石火間,一個人影驀地從旁竄出,手中物事一揚,一條長帶應(yīng)力飛出,如靈蛇吐信,卷起宇文承基和宇文承趾的身體,一收一帶間,便將兩人拉了回來。

宇文承基和宇文承趾僥幸死里逃生,已經(jīng)癱倒在地,嚇得昏死了過去。再看來人,卻是宇文述。他額間盡是汗珠,驚魂未定,待俯下身探視兩個小孫子的傷勢,斷定他們并無性命之虞,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宇文述站起身來,抬眼看辛衣,卻發(fā)現(xiàn)這個孩子滿臉都是令人心疼的悲傷,他愣了一下,卻還是提起腔,厲聲責(zé)問道:“辛衣,你為何如此任性?若非有人報信,我及時趕到,難道你真的要殺死他們不成?”

辛衣緊咬下唇,那藍色的眸子中滿是倔強與悲憤,她大聲喊道:“這是他們該死!我絕對不會原諒他們,絕對不會!”

“你……你回來,辛衣,辛衣,你要去哪里?”

耳聽得宇文述焦急的呼喊,辛衣卻沒有回頭,也不想再回頭,她生怕只要再看一眼那兩人的臉便會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那自心底源源不斷涌上來的殺意,她更害怕被人窺破自己的脆弱與不堪。她跌跌撞撞地穿過那些茅草雜枝,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朝前跑去,聽任呼呼的風(fēng)聲刮得面頰生生地痛。她從來不知道:悲傷,竟是這樣一種致命的毒藥。

初春的雨,似乎來得特別的多,點點滴滴,從黃昏到天明,染了綠柳桃紅,傷了離人愁客。

辛衣就這樣坐在墻角,淋著春雨,不知道已經(jīng)過了多久。她蜷著小小的身軀,抱著膝,全身都被那如煙似霧的雨沾濕,細碎的發(fā),緊貼著她的鬢角,滴滴的水珠,自發(fā)梢滾落臉龐,濕漉漉的一片,仿佛淚水一般。

她抬起手來抹了抹臉上的水珠,呆呆地望著自己手上的水痕,良久,才緩緩合上掌,喃喃說道:“對不起,我還是無法流淚。對不起……”

頭上的風(fēng)雨忽然小了,一雙屐履停在她面前,她慢慢抬頭,卻看見扶風(fēng)那淡如浮云的眸子,深邃而悠遠,漫天的雨霧,將他修長的身形密密包裹。

扶風(fēng)輕輕嘆了一口氣,低下身,輕輕將她小小的身體抱了起來。

“師父?!毙烈碌吐曊f道,“小雪狼,它死了?!北锪艘惶斓那榫w,終于能向一個人道出,而這個人,是她的師父。

“我知道了?!狈鲲L(fēng)輕輕答道,眸子里那潭平靜的深水,仿佛起了點點漣漪。

“我保護不了它,就只能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它掉下懸崖,卻什么也做不了。”辛衣身體貼著扶風(fēng)溫暖的胸膛,卻如秋風(fēng)落葉般,微微地顫抖。

“別再責(zé)怪自己。這萬物眾生,各自有各自的緣法,且自在隨緣去,又何必強求?!?/p>

她忽然抬起頭,望著扶風(fēng),說道:“師父,請您教給我更多的本領(lǐng),讓我變得更強。唯有成為最強大的人,才能保護所有我想保護的。我再不要經(jīng)受這般的痛楚,再不要了?!?/p>

不知道為什么,聽到這話,扶風(fēng)的身軀震了一下,良久,他才說道:“縱使你擁有這世間最強的力量,卻仍然無法保護最重要的人,你又當(dāng)何處呢,辛衣?”

辛衣愣了一下,答道:“我自當(dāng)盡全力去護他,若無法如愿,最糟不過,大家便死一處。”

雨,下得漸漸大了起來,扶風(fēng)替辛衣?lián)踝×舜蟀氲娘L(fēng)雨,自己卻已經(jīng)被淋得渾身濕透,雨水淌過他挺直的鼻梁、抿緊的嘴唇,沿著脖子,流入了衣襟內(nèi),涼得徹骨,而他明亮的眸子里,仿佛有焰火在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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