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頭面人物的所行所說,完全出乎徐飛躍的預料,他本來作好了校方更加嚴厲懲罰甚至殺頭的準備,沒想到,事情的發(fā)展竟是這般不可思議,望著態(tài)度真誠,沒有做作的郎玉昆,又看看臉有慎色的閻奔,倔強的徐飛躍倒是沒有了主意,面對郎玉昆和顏悅色的提問,他不好回答,只得低下了頭。
郎玉昆知道自己的話在徐飛躍的心中起了作用,不然此人倔犟的頭不會低下來,他朝教官中一瞟,命令道:
“向教管,立即把徐飛躍同學送回宿舍,請校醫(yī)治傷,并請食堂為他增加營養(yǎng),讓他早日恢復健康!”
向美瑩立正回答:“是!我一定按校長吩咐去辦!”
閻奔親切地拍拍徐飛躍的頭,以長輩的口吻說:“你以后如果還是想開小差,那就對不住我們這些老家伙了!”
徐飛躍揚起頭,看著局長殷切和善的雙眸,下意識地點點頭:“校長,局長,我……不跑了……”
閻奔率先鼓掌,接著會場上掌聲如雷。
桂云標沒有鼓掌,郎玉昆、閻奔、羅遙三人的表現(xiàn)讓他感到既滑稽又可笑,他承認,他們?nèi)说倪@段雙簧表演達到了收買人心的效果,但要他改變對學校的印象卻決無可能,相反,他從郎玉昆和閻奔的演講中,更清楚了他們辦校的目的,就是培養(yǎng)特工,以便以后全力對付共產(chǎn)黨。他更加堅定了把這一重要情報向延安報告的決心,他已打定了主意,尋找電臺,尋找機會,向延安發(fā)報。
發(fā)報的機會來了,在閻奔視察學校半月后,向美瑩指揮學員分成三組,分散在洞庭湖區(qū)練習發(fā)報和收報,桂云標平日發(fā)報速度快,鍵碼發(fā)得也清晰標準,向美瑩便叫他獨自一人帶一部電臺隱秘于湖區(qū),作為總臺發(fā)報,其他學員都作為報務員在湖區(qū)四周捕捉總臺,并抄收他的電報。桂云標心中喜出望外,他決定抓住這天賜良機,把敵情向延安報告。為了能夠隨時有機會發(fā)出電報,他早就把電報稿擬好并加密,只等電臺和時機,為了不暴露自己,盡量減少發(fā)報時間,他是把電文改了又改,壓縮了再壓縮,最后雖只剩寥寥數(shù)語,但卻言簡意明。
實習開始后,桂云標帶著電臺,按照向美瑩規(guī)定的路線,很快就消失在人們的視線里,他東奔西跑,七彎八拐,確信身邊已無人跟蹤時便架起電臺,趁各地學員的收聽電臺還沒架好的空隙,選定波長,開始明語呼叫數(shù)遍后,便發(fā)出加密電文,待他把電報發(fā)完后,東方才剛剛露出晨曦,各地學員還在忙著架設電臺哩。
為了讓延安能在電波反射最佳時候收聽到他發(fā)出的電波,桂云標主動向向美瑩提出建議,為了培養(yǎng)學員抄收電報的全天候能力,收發(fā)報的實習時間應該增加中午和晚上各一次,他的建議居然被向教官采納。她是真的覺得建議有理,還是她愛屋及烏,以及還有別的原因?反正她同意了桂云標的建議,讓他順利地在中午和晚上又各向延安發(fā)了一次電報。
電報發(fā)出后,向美瑩不知為什么突然改變了教學課程,停止了電臺實習,改成了偵察化妝術的課目。桂云標不能接觸電臺,也就不能再次向延安發(fā)報,當然也就更不知道延安收到電報后隨之24小時呼叫他哩!
自電報發(fā)出后,桂云標是終日懸心,他在心中默默祈禱上天能讓延安收到他的電報并能破開他的密碼,獲取國民黨辦特務學校這一重大情報。
由于他整日心事在懷,顯得有些郁悶,已經(jīng)康復的徐飛躍出于關心多次問他有什么心事,但都被他搪塞過去,他并不是不信任徐飛躍,而是不到火候不能向此人兜底,他還需要對徐飛躍觀察和考察,不到兩人真正相知的時候,他是不能流露絲毫真情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此話不假。有天晚上半夜,和桂云標同宿舍的徐飛躍被他夢中的叫聲驚醒,這叫聲更讓徐飛躍堅信他有心事瞞著自己,徐飛躍決心要問個水落石出。
第二天吃完中午飯,徐飛躍利用飯后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約桂云標出來散步,走到湖邊無人處,徐飛躍突然問:
“云標,你昨晚在夢中喊什么?”
桂云標心里一沉,他知道徐飛躍不是在詐他,一定是自己在睡夢中有什么話說漏了嘴,才讓徐飛躍這樣慎重地問。
“我說了嗎?我又能在夢中說什么呢?”桂云標強作鎮(zhèn)定,但徐飛躍卻從他的目光中看出了心虛。
“你在夢中叫向北!向北!”徐飛躍認真觀察他的神情變化。
“我叫了嗎?我叫向北,向北了嗎?”桂云標故意反問。
“你不相信我?”徐飛躍倔勁又上來了。
“不是,我是說我會說嗎?”
“還是不相信嘛,我不會無中生有,你知道我不是那種人!”
“這么說我真喊了?”
“真喊了!”
“喊向北是啥意思?”桂云標明知故問。
“這問題我正要問你呢!”
“我怎么會莫明其妙地喊向北呢?”桂云標好似自言自語,實際上是在心里找托詞。
“算了!別在我面前裝了!白天整天想北邊的事,晚上不在夢中吐真情才怪哩!”徐飛躍頭歪向一邊,很生氣的樣子:“不信任我,不吐真言,咱倆這朋友沒辦法深交!”
“飛躍,我不是沒誠意……只是……”桂云標一時不知怎樣說好。
徐飛躍賭氣走了,把幾句硬梆梆的話甩在他身邊:
“別以為只有你一個人想北邊的事,我也想,要不然我為什么逃跑!啐,信不過人!”
這幾句話讓桂云標動起了心思,他望著徐飛躍離去的方向怔怔的出神,他在思考:徐飛躍這幾句話是隨口而出,還是真心話,若是真心話,那徐飛躍真就能成為同志,成為今后的幫手,若徐飛躍是賭氣的話呢?桂云標的心又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