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清麗

去年盛夏，央視8套在正午時分播出一部電視連續(xù)劇《軍中紅舞鞋》事先沒有播出宣傳片花，也沒有大張旗鼓的廣告詞，但她卻牢牢抓住很多觀眾的心，很多人在正午12點48分準時坐在電視機前收看，有些老人為觀看此劇甚至放棄了頑固的午睡習慣。劇里主要講述的是一幫穿著軍裝的男孩和女孩成長的故事，只不過他（她）們每個人都有一雙著靈魂之蹈的紅舞鞋。他們是軍隊文工團里的一班舞蹈新學員，帶著自己與生俱來的家庭烙印和鮮明個性融入了一個全新的軍隊大家庭，面對新的環(huán)境，新的課程，新的紀律，他們活靈活現(xiàn)地演繹著自己的喜怒哀樂，展現(xiàn)了天真爛漫、美麗純潔又充滿汗水與淚水的軍營生活。

這部劇改編自著名軍旅女作家龐天舒的小說《紅舞鞋》，并由她本人擔任編劇。美貌、才華集于一身無疑是所有女性一生的夢想，而出生于藝術家庭的軍旅女作家龐天舒不單漂亮有才氣，而且喜愛紅舞鞋、鋼盔及裝甲車，這三個毫不相關但讓人浮想聯(lián)翩的關鍵詞使其又憑添繆斯女神與戰(zhàn)神的雙翼， 把自己的天空演繹得盎然生姿，豐盈亮麗。

一路走來皆是歌

只要提起“龐天舒”這三個字，我馬上想到少時成名，成年碩果累累這句話。12歲入伍為沈陽軍區(qū)前進歌舞團舞蹈學員，15歲時發(fā)表第一篇小說，19歲成為沈陽軍區(qū)專職作家。南邊硝煙彌漫，別人托人找路子是為了不上前線，而龐天舒卻四處找人堅決要使稚嫩的心靈去觸摸戰(zhàn)爭的魔鬼。

常話說，漂亮是女人的通行證，然而在人生的行軍路上，龐天舒卻沒有把容貌當成資本，而是靠勤奮與毅力告訴世人漂亮的女人也有才。

豐厚的生活，使她的創(chuàng)作日漸成熟。她總是以自己獨特的感知詮釋著自己對生活對歷史的認識。長篇處女作《日落之戰(zhàn)》，沒有去舒展時代風云的跌宕起伏，而是拋開史料和史實，獨樹一幟地去描摹各民族的少男少女們純真而又堅韌的、以生命為代價的愛情。相形之下，民族的沖突，戰(zhàn)爭的勝負，都顯得黯然失色了。此作獲得第四屆解放軍文藝大獎，全國少數(shù)民族駿馬獎等四項大獎。長篇小說《生命河》以親身經(jīng)歷，描寫了南國戰(zhàn)場血淋淋的搏殺以及戰(zhàn)爭中的軍人浪漫情懷。接著又僅憑《漢書》上的只言片語，寫出了30多萬字的長篇小說《王昭君：出塞曲》。有評論家說，這是她進行自由奔放的達到神韻的創(chuàng)作，細膩敏銳的感悟，瑰麗動人的筆觸，在追述塵封于時空深處沉睡的那一個漢家姑娘人生經(jīng)歷的同時，融進了她對女性人生的全部理解。天舒這樣解讀昭君：她是女人，必將和所有的女人一樣去愛與被愛，去融入草原那奶茶一樣滾燙的生活中。

上蒼太垂情于她了，讓她跳舞寫小說，好像還不能發(fā)揮她的潛力，又賦于她更多的才華。寫詩，寫出了《天舒和她的諸神》詩集；寫散文，就有了《乘上那輛金馬車》、《探險神秘之地》等。后者則是真實地敘述了自己與中國地質(zhì)科學家深入我國著名的死亡之海新疆羅布泊無人區(qū)尋找鉀鹽礦，歷時一個多月，風餐露宿，經(jīng)歷了飲水危機和一次次的驚險，嘗進了種種艱辛，.終于找到了特大鉀鹽礦床，，，，。無人區(qū)、戰(zhàn)場、演習場、一級作家，二十一本幾乎全是寫歷史和戰(zhàn)爭的書真是讓人很難與漂亮柔弱的麗人聯(lián)系起來。有人說龐天舒是創(chuàng)造神話的人，我想此話并不為過。

《紅舞鞋》竟從寫檢討萌發(fā)

龐天舒原來是跳舞出身，小小的孩子，卻總是以惡作劇出名。當時可能是想引起別人的注意，或者是一種不安分吧?？捱^鬧過，沒想到就在這不安分中提起了筆，果然就寫成了。雖然不跳舞了，但是她的心仍在舞臺上。于是多年以后，她寫了長篇小說《紅舞鞋》。

她寫的都是自己成長故事，那是她生命中最亮麗最開心的日子，電視劇中文工團小演員那風趣活潑的生活大都是她曾經(jīng)的生活。

其中那些令人忍俊不禁的調(diào)皮搗蛋的事兒，那些在嚴格的軍規(guī)軍紀面前遭遇的困頓與迷茫，比如劇中安廣廈和唐咪咪用裝病對付軍訓等情節(jié)，無不是少年龐天舒的寫照。文工團演員的確是軍中一個特殊的群體，藝術需要張揚個性，需要自由不羈，而軍人卻必須被紀律約束，這似乎是矛盾，文工團里發(fā)生的故事在野戰(zhàn)軍幾乎完全不可能發(fā)生，一群學舞的軍中女孩，最怕的就是軍訓，五公里越野，端著沉甸甸的步槍在太陽底下練瞄準，投手榴彈打軍體拳，女孩們擔心把自己的體形練粗，練出一身肌肉疙瘩將來還怎么上舞臺呀。于是天舒就整天琢磨著鬼點子逃避訓練，讓隊長逮住了，她就寫檢討，少年的她，寫檢討是常事兒，她有時別出心裁地在檢討書里畫上流淚的小貓，結果引來隊長更嚴厲的懲罰。后來，她竟能把一篇檢討寫得洋洋灑灑漂亮之極，隊長從這里沒看出她的悔改之意，倒發(fā)現(xiàn)了她的文學天賦，她的文學生涯竟是從寫檢討開始的。一次檢查內(nèi)務，隊長看到她的床鋪高低不平起起伏伏，掀開一看，里面擺滿了世界名著，這個9歲就讀長篇小說的女孩，早就有詩書相伴，每次從家里偷偷帶糖果同時，也帶來幾本名著，晚上鉆進被窩一邊吃著巧克力，一邊打著手電讀書。這次隊長沒有沒收她的書，他陷入了沉思，隊會上他宣布成立圖書室，團里沒有這筆經(jīng)費，隊長就下令學員們撿廢鐵自籌，練功之余，學員們散落大院各處，撿廢鐵、牙膏皮、罐頭瓶，很快，小小圖書室建起了，隊長親任文化課老師，講詩詞講作文，依舊沿用軍人的風格，他講一篇就命令學員們背一篇，背陳毅那首長長的《贛南游擊詞》，背劉白羽那篇更長的《長江三日》，學員們痛苦不堪，記憶力極好的天舒并不把這可怕的作業(yè)放在心上，課余時間照?？此男≌f。課堂上，背不出的學員全部去擦練功廳的大玻璃，天舒就在擦玻璃的時候舉著書本開始背誦，不多時，她說隊長我會背了，隊長看看表，橫了她一眼，說你成心搗亂是吧？你背得出來嗎？她竟流利地背出了《贛南游擊詞》，把隊長驚得目瞪口呆。14歲那年，學員隊全體被拉到野戰(zhàn)軍去鍛煉，正趕上連隊接到抗洪搶險的命令，于是隊長帶著這群小兵跟連隊一起開拔了，在工地上，女孩們分成幾個小組舉著話筒進行宣傳鼓動，隊長現(xiàn)場創(chuàng)作鼓動詞，天舒負責傳遞，眼看鼓動詞供應不上了，隊長就說：天舒你寫幾句，于是天舒就揮筆寫開了，一首首順口溜由心底流出，響徹在工地上?？购槿蝿战Y束后，她又創(chuàng)作出一部對口詞，由兩個男孩子在聯(lián)歡會上表演。坦率地說，天舒當年實在不能算是個好兵，她最愛吃雞蛋炒飯，軍營的大鍋飯不會有這項內(nèi)容，她就在晚上繞過盯梢的眼睛悄悄溜回家狼吞虎咽一碗，結果還是被副班長拿個正著，落個深夜被面壁罰站。無數(shù)次的緊急集合，她無數(shù)次地表演丟盔卸

甲的滑稽劇，把本來嚴肅緊張的氣氛演變成哄堂大笑。然而，正是這難以調(diào)教的個性和無窮活力賦予了這個女孩超常的創(chuàng)作力。《軍中紅舞鞋》之所以讓不同年齡段的觀眾為之著迷，正是因為這就是龐天舒自己的故事。

《陸軍特戰(zhàn)隊》三易其稿，歷時兩載

有人說，天舒的作品和她一起長大，但是，不管她后來的作品有多么成熟，獲了多少獎項，我卻總能從其中感受到作家那顆真摯的童心，她瑰麗的文字中總是飄動著那么一層童話色彩。即使是寫剛硬的戰(zhàn)場。許多人認為女作家是寫不了軍事題材的，無非是風花雪月，愛恨情仇。然而身為軍旅作家，龐天舒卻在南國的硝煙中，開始了新的思考。這在她的長篇小說《生命河》后記中已初露端倪：“我走進演兵場，參加一次次集團軍的實兵演習，我發(fā)覺軍人們的心境幾乎同實戰(zhàn)一樣，熱望搏殺、熱望犧牲，軍人的精神在燃燒，那殲擊機、自行火炮、導彈打出的圖畫竟比我曾經(jīng)見過的實戰(zhàn)還要絢爛，昭示著今日和未來爆發(fā)的戰(zhàn)爭將是何其壯闊！何其宏大！然而，這顆星球確實已經(jīng)承受不起偉大的摧毀，森林在消失，土壤沙漠化，某些鳥和動物永遠滅絕……但是，我們不能責備忙于戰(zhàn)爭體驗的軍人們，正如小說中的一個人物說的我們的國土不能不設防，我們的導彈、殲擊機、驅逐艦不能不在海洋和天空拉起強大的屏障，但我希望戰(zhàn)爭是這顆星球上最后的童話。”

然而生活非我們所愿，戰(zhàn)爭絕非童話。

那一年，她獨自在南疆戰(zhàn)火中跑了兩個月，書包里裝著菠蘿、芭蕉和戰(zhàn)士們贈送的彈殼，她穿過雨霧彌漫的大山， 在五百多位烈士的墓中尋找到她在前線見到的第一個犧牲者，同齡人王耀星之墓， 她急切地翻著衣袋想找點什么祭奠他，捧著血一樣的紅土為他的墳培土，心中希望土里藏著花籽，花季到來時，士兵的墳頭就會開出一個芬芳濕潤的花圈。 她呼吸著熱帶山地的氣息，那是新鮮草木和腐爛植物混合在一起的氣息， 這似乎是一種召示，是大自然對生與死的注解，久吸這種氣息的戰(zhàn)士都相信犧牲者會回來的，會在某場夜雨的澆灌下，新芽一般拱出紅土。她感到這氣息已深深走入血脈，成為血液的一部分。那時，她十九歲，還沒有初戀，卻把初戀般的情懷給了綠色群山。有天，她受到邀請，到駐扎在高山頂端的偵察排做客，她小心翼翼地走過陡峭的石壁，穿過三尺高的刺叢。在這個寧靜的小山寨，偵察兵們殺雞宰羊，啟開了所有的汽酒……那天，從不沾酒的她在偵察兵的盛情之下一連喝了三海碗，戰(zhàn)爭在她眼里重新還原為童話。她在美麗的夕照中開心地笑著，順手從地上拾起一個嫩綠色的小盒子，它的形狀小巧可愛，屬于那種女孩們喜歡收集的小物什，她正要擰開瞧個究竟，一名偵察兵跳過來奪去它，這是地雷！72式防步兵地雷！她嚇愣了，它怎么可以是地雷？地雷怎么可以有這么嫩綠的色澤？就像早春草芽的顏色。她突然覺得她其實還什么都不懂，這枚嫩綠色地雷暗示的流血、 死亡以及人生的種種磨

難、考驗，她又懂得多少呢？戰(zhàn)爭不是童話，但世界不能沒有童話。

后來，她再也沒有見過這些偵察兵，他們中有的人死去了， 有的人活著，但被嫩綠色的地雷炸沒了腿……

從那時起，她發(fā)誓要去戰(zhàn)士寫作，《少女眼中的戰(zhàn)爭》、《生命河》、《白樺樹小屋》、《兩匹老馬的回憶》等長篇小說，深受部隊官兵喜愛。

她認為軍事高科技不單是科學家的事，部隊作家重任在肩。龐天舒告訴筆者，說她翻閱了大量的資料，發(fā)現(xiàn)美國高科技最初是科幻作家寫出來的，他們有豐富的想象力。軍隊作家要站在時代前沿，不能只保持生活的原汁原味，需站得高，才能望得遠。于是她腦子里出現(xiàn)了一個虛擬的陸軍特戰(zhàn)隊的構思來。當然這不是憑空而來的，每年都要下部隊，從海島到高原，從邊防到鬧市，龐天舒用心在傾聽著軍隊的步伐，用心傾聽著來自士兵心靈里最真切的聲音。為采訪，她在原始森林里迷了路，是兩只獵狗把她帶回了部隊；為采訪，她倒四次小火車去哨所。趕上大雪封山，與邊防軍戰(zhàn)友化雪喝水，與軍犬同吃一盆飯菜。無論是江南秀麗的景色，還是北國極地雪原上久積的冰雪，都留下了她不息的腳步。

一個女人眼里的軍人生活是什么樣的？龐天舒這位軍旅女作家，用她20多年的創(chuàng)作時間，做出了最好的詮釋。說起這次《陸軍特戰(zhàn)隊》劇本的創(chuàng)作，龐天舒嘆了口氣：本來劇本是以我同名長篇小說改編的，自認為是挺成熟的劇本了，但被導演毫不留情地否掉。他說這不是我想拍的東西。后來我和韓剛導演三下部隊體驗生活，并了解到許多曾在土耳其魔鬼訓練營受訓合格的我軍軍官商亮和陳紹江，才知道他們所經(jīng)歷的之艱、之險、之酷，都是常人難以想像的。于是我們決定重新寫劇本，又用了兩個半月時間，完成了最終的劇本。就在這期間，一個連普通小轎車都不敢開的龐天舒竟然敢去開36噸的坦克、29噸的裝甲車。當她駕駛著這龐然大物行駛在荒草灘時，那感覺完全是嶄新的，就像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孩子推開門，第一次看到外面的新世界。作家需要這種新奇體驗，需要被激動被撼動，這是一切創(chuàng)作力的源泉。

從開始寫劇本一直到拍攝，龐天舒一路跟隨，不停地改本子，四易其稿。寫劇本完全不同于寫小說，你要經(jīng)得起導演、投資方、審片部門尖銳的意見，一次次的劇本研討會，在嗆人的煙氣中，你的神經(jīng)必須超常的堅韌，才能坐住板凳不拂袖而去，你無法說服別人你就得屈服。你必須放棄你的驕傲和你的自尊，你必須具有否定自己的勇氣，一部20集的劇本有30萬字，被人家斃掉了，你若想成功就得一切重頭來。對天舒來說，改劇本的日子不堪回首，連續(xù)一個月，每夜的睡眠時間平均只有兩小時，時時感到精神幾乎崩潰，終于有天，她絕望地說我不想寫了，她像孩子似的抹淚了，部隊領導拍桌瞪眼，你想當逃兵？少年的她盡管常常與軍令對抗，今天，她最終變成了服從命令的好軍人。從始至終堅守在崗位上，全劇拍攝完畢后，極度疲勞的她才發(fā)現(xiàn)頭發(fā)竟掉了很多。

該劇是以軍區(qū)部隊做好軍事斗爭準備為背景，通過一支能適應未來信息化條件下作戰(zhàn)的精銳部隊的組織、訓練和執(zhí)行任務的過程，來展現(xiàn)和平時期軍人的遠大理想和戰(zhàn)斗精神，同時折射出駐守北疆廣大官兵的可愛可敬形象?！蛾戃娞貞?zhàn)隊》在沈陽、大連、錦州等多個城市拍攝長達三個月，龐天舒一直跟到始終，隨時調(diào)整著自己的思路和筆觸。該劇的主題厚重、情節(jié)曲折、動作性強、人物性格鮮明，即將與廣大觀眾見面。

空軍副政委劉亞洲中將說觀《陸軍特戰(zhàn)隊》后頗感欣喜，認為該劇虛擬的這支特戰(zhàn)集訓隊正是我未來陸軍的縮影。該片結構完整，內(nèi)容邏輯嚴密，情節(jié)新穎，人物個性鮮明，為近年來我國軍事影視領域罕見之佳作。圈內(nèi)專家學者也一致認為該片無論是立意、情節(jié)還是訓練作戰(zhàn)的軍事理念上，幾乎完全顛覆了以往那些軍事影視劇的陳腐套路，讓人耳目一新。健康的愛情，扎實的兵中生活，精湛的藝術技巧，無疑將使這部作品躍居影視劇前列。

天舒的筆觸神思妙想，柔美詩性，再加上奇特的想象，絢麗流漫的詩情，使其作品盎然生姿。生活中的她并非是人們認為的那種苦行僧式的作家，她活潑幽默，朋友們聚在一起時，她喜歡開別人玩笑，自己也常常成為大家開涮的對象。她還是個戶外運動的狂熱愛好者，帳篷、睡袋、各種野營器具一應俱全，只是近幾年忙于劇本創(chuàng)作，沒有時間去做遠足客，她希望有天，能給自己放個長假，背上行囊獨自去陌生的天地里行走，她曾在詩集的扉頁上寫道：很多世紀前我是誰？是長天闊地間追尋戰(zhàn)斗的勇士，山川江河旁漫步的游吟詩人？從小，她是個不安分的喜歡做夢的女孩，長大了，她依然喜歡做夢，心中依然充滿了夢幻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