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自己睡了很長時間,幾乎像一百年那么長,睜開眼睛,陽光亮得刺眼,他聽到耳畔汩汩的流水聲,有一只蛙也在不遠處起勁兒地唱鬧著。他動了動身子,可身子像給捆住了,他用力掙動了一下,一陣炸裂般的刺痛,他清醒了。他看見自己身上纏滿了繃帶,正躺在一條小溪旁,一位身穿迷彩似乎有歐洲血統(tǒng)的姑娘正俯身凝看他,見他醒了,就用英語說:“孩子,你總算活過來了。安迪幾乎對你失去了信心?!?/p>
他掙扎著要坐起來,姑娘按住他:“別動,孩子,你負了重傷,亂動對你可沒好處,你懂我的話嗎?
他想用英語問她, 可嗓子干得像著了火, 他努力擠出了一句話:“who areyou?(你是誰)”
姑娘嫣然一笑:“至少不是你的敵人。”
“麗莎!”有人用英語喊道,一個高大的亞洲面孔的男人大步走來,他身著迷彩,斜挎微型沖鋒槍,一手提著一只已斃命的野山雞。
麗莎一聲歡叫,起身去迎他:“太好了!我們可以吃到圣誕節(jié)烤雞了!安迪,那孩子醒了,他是個可愛的男孩,眼睛就像嬰兒?!?/p>
安迪走過來:“讓我看看這可愛的孩子,嗯,挺不錯,天使差點把你領(lǐng)進天堂,不過,我可不知道天堂里有沒有好吃的烤雞,你一定餓了,跟我們一起美美地吃一頓,你就哪都不想去了,還是這里好,人間,世界,地球,美麗的大山,青草的芳香,還有空氣和流水,活著感受這些多好??!”
麗莎熟練地褪著雞毛,安迪籠起了一堆火。
士兵的腦子里有許多疑問,這滿口英語的兩個軍人是誰?這兒是什么地方?他倆看上去親切友好,顯然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可他們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很快,烤雞的香氣在空氣里彌漫開,麗莎舉著一塊雞肉來到士兵面前,扶起他的頭:“孩子,吃吧?!?/p>
士兵艱難地吐出一個字:“水!”
麗莎道:“哦,我忘了,一個昏睡了三天的人,醒來后最想要的是水?!?/p>
士兵大口喝著竹筒內(nèi)的溪水,麗莎坐在草地上,讓士兵的頭舒適地靠在她的胸前,她一手拿竹筒喂他。
安迪邊吃著雞肉邊笑說:“麗莎,你真像個溫柔的小母親,只是你的嬰兒太大了!”
麗莎滿眼是母親的溫暖,她用另一只手輕撫著士兵的頭發(fā):“他很乖,不是嗎?”
士兵像是感到受了侮辱,他掙扎著滾出麗莎的懷抱,劇烈的活動刺痛了他的傷口,他臉朝下伏在草地上,大聲呻吟起來。
麗莎驚叫著撲過去抱住他:“你怎么啦?孩子,這樣傷口會流血的!你知道你流了多少血嗎?”
士兵喘息著說:“告訴我你們是誰?這是什么地方?你們要帶我去哪兒?還有,別叫我孩子!別把我當嬰兒,我有名字,士兵,我是士兵!”
安迪笑起來:“這孩子脾氣不小。好吧,我們尊重一名士兵,因為我們也是士兵,不再叫你孩子了,聽我說,孩子,噢,對不起,士兵,是這樣的,要不是我和麗莎,你差點成了一道美味的大餐。”
“請你說明白些。”
安迪做了個滑稽的手勢:“在這座林子里,對你感興趣的家伙可不少,豹子、熊、靈貓、貍,還有一群叫不出名字的貪吃的吸水鬼,對了!螞蟻!最可怕的是螞蟻,它們會把你舔得干干凈凈,一點肉渣兒都不剩。”
“夠了,安迪!”麗莎道:“我想士兵不喜歡你的幽默?!?/p>
安迪聳聳肩:“我喜歡嚇唬小孩。哦,對不起,士兵……”
麗莎忽然“噓”了一聲,她警覺地四下里望著,摘下身上的微型沖鋒槍,與此同時,安迪也利落地起身提槍,他倆背對著背,緊張地注視著四面的林子,忽然,他倆幾乎同時蹲下去,兩梭子子彈無聲地打過來,他倆在地上翻滾著,將自己隱蔽起來,迅速還擊。因雙方使用的都是微聲槍,聽不到槍響,只有林木折斷聲,腳步聲和呼呼的喘氣聲,以及偶爾發(fā)出的短促而尖利的痛叫聲。追捕者們現(xiàn)身了,他們一身迷彩叢林裝,黑色單孔套頭帽,在叢林里躍動著,但是顯然,他們對付的是遠比他們更富有戰(zhàn)斗經(jīng)驗的老兵,安迪和麗莎的槍法百發(fā)百中,他們紛紛中彈倒地。士兵在這場戰(zhàn)斗里幫不上一點忙,他衰弱無力地躺在溪邊,甚至都沒法把自己隱蔽起來。戰(zhàn)斗異常激烈地進行著,對方還剩下三個人,一個家伙的子彈打沒了,他就扔下槍,從樹后猛然撲向麗莎,兩人近身格斗起來,這家伙身高膀闊,出拳狠辣有力,麗莎靈活地閃避開他的攻勢,瞅準時機猛擊一拳。那家伙像是個打不倒的超人,麗莎的拳頭打到他的下巴上,他的胸膛上,絲毫不起作用,他步步緊逼,麗莎似乎招架不住了。突然,她被地上的一根老藤絆了一下,仰面摔到身后的灌木叢上,麗莎這回死定了,那家伙從靴腰里拔出匕首,他像是一只逼近獵物的鷹,先不急于撕開獵物身體,而是在地上優(yōu)美地磨一磨自己的尖喙,那家伙將匕首拋向空中,然后瀟灑地接住,明晃晃的刀尖對準麗莎的喉嚨,麗莎在死神將臨的這一刻十分從容,她閉上海藍色的眼睛,但死神并沒有如期降臨,那家伙竟然撲倒在地,匕首插進土壤里。麗莎立刻跳起來,抓住這一寶貴時機,拔出手槍擊斃了他。她看見士兵的腳勾著那家伙的腳,原來是士兵救了她,是他掙扎著滾過來,用腳絆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