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濁的空氣里。
汗液,發(fā)膚,荷爾蒙,煙草,酒精……各種各樣的氣味曖昧的混跡。彌漫進(jìn)空氣里,擴(kuò)散不去。
明明滅滅的光影。
交錯升騰的欲望。
她坐在高腳椅子上,雙手握緊著麥克風(fēng)。表情空洞而茫然,只有水藍(lán)的眼睛波光瀲滟。在流光溢彩的暗夜里,溢出透明的液體。
她穿著紅色的襯衣,沒有系胸前的兩顆紐扣,露出黑色的帶著蕾絲花邊的文胸。藍(lán)色的牛仔褲,與她藍(lán)紫色的眼影相互輝映。
她唱王菲的彼岸花,唱莎拉布萊曼的thislove……
聲音一如她的人般縹緲,空靈,頹廢。
她是藍(lán)色鳶尾,是悲傷的雙生花,是高貴的曼陀羅……她是渾身帶刺的野獸,是一道永不愈合的傷口。
是并不真實的,幻覺。
角落里的藍(lán)正熙,叫來服務(wù)生,吩咐他送一杯藍(lán)色的bluelagoon給唱歌的女子。
她接過酒,跳下舞臺,徑直走到他的面前。俯身親吻他光潔飽滿的額頭,并且依附在他耳邊,小聲說,謝謝。
他在她附身的瞬間,看到她胸前一片綿延光滑的白皙皮膚,聞到凜冽庸俗的廉價香水的味道。
“可以坐下來聊聊嗎?”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睛流露出明顯的鄙視的目光。
她輕易地捕捉到,卻并不扭捏。
不是嗎?現(xiàn)在的她,身份是歌女加陪酒女。那么她就得扮演好這個角色。
蘇多顏在他對面的高腳椅上坐了下來,小口地啜飲著酒。并用眼睛注視他,狂野張揚(yáng)的,肆無忌憚的。
“你一直是以這個為生嗎?”他問。
“是?!?/p>
她毫不遮掩,不知羞恥地承認(rèn)。
“有多久了?”
他心疼地又問。
“一直。”
像是被欺騙了般,曾經(jīng)心中高高在上的女神,瞬間變成了庸俗的妓女。
空氣里的光芒突然轉(zhuǎn)變成了千萬根針,準(zhǔn)確無誤地刺入他的痛楚。
“沒有想過改行,或者,你還有別的副業(yè)嗎?”
“這是我唯一的職業(yè)?!?/p>
她倔強(qiáng)地迎著他的目光,像只散發(fā)著原始野性的小獸。
藍(lán)正熙不自覺地將杯子越握越緊,只恨不得將它捏碎。他試探似的繼續(xù)問,“今晚跟我走嗎?”
“不――”
“我會給你錢?!彼^續(xù)誘惑她。事實上,他并不是真想這么做,只是為了測探眼前的女子到底墮落到了什么地步。
“你能給我多少?”
“你想要多少?”
他心流著血卻掩飾地微笑,潔白的牙齒發(fā)出獸類的光澤。
“越多越好,沒有現(xiàn)金,支票也可以。”
她說。為自己的話感覺到羞恥,眼淚充盈在眼眶,卻找不到流下的出口。
她的貪婪終于讓他憤怒了,腸胃痙攣著生生的疼,像是見到惡心的東西,急于嘔吐,卻又憋在胸口,吐不出來。
“你走吧?!?/p>
他背過臉聲音冰冷地下逐客令。
她起身,站了起來。注視了他足足五秒,那些滾燙疼痛的眼淚,終于跟隨著她巨大的恥辱感,洶涌地滾落。
然后,她舉起杯子,將剩下的雞尾酒潑到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