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疑片刻,宋品禛伸出手,輕輕撫上她的頭。
他的手很暖,混著淡淡煙草味和男性氣息,令宋恩慈很有安全感,一下?lián)崞搅怂膭?chuàng)痛。
“恩慈,你為什么還不明白,我給不了你幸福了,你這樣只會讓自己更痛苦?!彼纹范G終于開口,聲音干澀得猶如喉嚨里塞滿了沙。
她的心沉了下去,他是認真的。
宋恩慈一下忍不住,眼淚簌簌直流,這些年的思念和委屈,一股腦的宣泄出來,她不要堅強,她從來只想要他。
宋品禛暗了眸色,眼睜睜地看著她哭,如果這時心軟,他只怕一切便前功盡棄了。
“你不要丟下我……求求你……你不是做事從不輕言放棄的嗎?那為什么你要放棄我?”宋恩慈哭得象個孩子般的不管不顧。
她崩潰的哭聲,讓宋品禛心如刀割,口卻如啞巴吃黃連,萬般苦都已不能言。
他將她的手輕輕地拉開,看著她?!岸鞔?,很多事都不一樣了。這個世上不是每一樣你想要的東西都能得到。一條你明知道走不通的路,勉強著不放,只會讓彼此更痛苦?!?/p>
不,不,宋恩慈的雙臂重新箍緊了他,埋頭緊緊抵住了他。
宋品禛俯下身,他又聞到了思念的發(fā)香,哦,她的身子依舊柔軟美好,彌散著熟悉而又迷戀的氣息,宋品禛眼中涌出濕意,捧起她的頭。
“恩慈,你試著忘記過去,試著重新開始生活,好不好?”他的聲音里幾乎帶著哀求的滋味了。
宋恩慈一驚,凝視著他,為什么他語中透著那樣濃濃的無奈,為什么他黯然的眸色沉重得讓她喘不過氣來,她可以想象得到這些年他活得有多么艱難,可她偏偏無法讓他拋去過往陰霾。
長久長久地看著他,房間里沒有一點聲響。
宋恩慈只覺體內(nèi)像有什么在攪動著般,五腑六臟都泛著酸苦,口中卻說道:“好。可是你也要答應(yīng)我,再給我些時間?!?/p>
她轉(zhuǎn)過臉竭力不去看他,“這房子就住我一人的話,我害怕。你們以后就住二樓吧,我搬去三樓?!痹瓉砣松戮褪菓蜃?,只是她沒想過有一天會和同一屋檐下的他搭戲,真真荒謬可笑。
恩慈打的是什么主意他完全明白,可這會她長睫掛淚,一雙黑漆漆的眼珠欲說還怯,格外的脆弱,宋品禛心底一軟,終于嘆了一口氣道:“好。”
“你結(jié)婚我總要送些特別的,我想把二樓重新設(shè)計裝修下?!?/p>
“好。”
“你晚上再晚都要回來。若是晚飯沒空,罰你早上陪我吃。”宋恩慈睨了他一眼,“今早,蔣媽用四粒豬腰,半斤豬肚,褒了一大鍋及第粥。那蘿卜糕,蘿卜下得十足,糕又軟熟,不知道多好吃?!?/p>
“好?!?/p>
“你長得高會貧血,還喝什么黑咖啡,戒了吧?!?/p>
宋品禛怔住,一時哭笑不得,這個女人偏這會還不忘醋意。
“好――”
宋品禛將她額前打濕的發(fā)撩至耳后?!八未笮〗?,你還有什么要求就痛痛快快地全都說出來吧,我通通都答應(yīng)?!?/p>
我只要你不結(jié)婚,宋恩慈心底吶喊,可她到底再不敢把他嚇跑了,偏著頭,還真認真地想了想。“我想吃阿娘的黃魚面?!?/p>
宋品禛故作嘆氣,抬起腕表,敲敲她的腦袋?!按笮〗悖@都幾點了?不要折磨人家七十多歲的老太太了吧?”
可是,他突然又拉她起身。
“干嘛?”
“去思南路啊。我們總可以坐車里等天亮?!?/p>
“不。”宋恩慈笑了起來。“人家這會又不想吃了,罰你以后補?!?/p>
“好。茂隆的油爆蝦,巨鹿路的炸豬排,紅房子的鮮奶小方,巴城的醬爆螺絲,常州的鲃肺湯統(tǒng)統(tǒng)都給你補上。你喜歡的又不是什么好東西?!彼靶χf。
宋恩慈想起從前他開了三小時車只為陪她去常州喝碗鲃肺湯的情形,亦笑了。
“那我還要魚翅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