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里終于蒙上淡淡的霧氣，她拈了兩顆花生米放進嘴里，又酥又脆，仿佛毫不在意：“再來再來?！?/p>

這回終于是阮正東贏了，她慢條斯理喝了一杯酒，在燈光下，眼睛亮得像是有波光在流動：“你要講一講你最愛的那個人，不許撒謊?！?/p>

他說：“沒有?！?/p>

她不干：“騙人騙人，怎么會沒有？小說里都有寫，花花公子心底永遠有一個秘密的最愛，所以才變成花花公子?？彀艘话死?，我也就聽聽，聽過我擔(dān)保立刻馬上就忘掉?！?/p>

他笑：“是真的沒有?！鄙袂橛悬c恍惚，嚼著花生米，又喝掉面前的那杯酒，其實不該他喝，因為他劃拳贏了。佳期覺得他有點醉了，所以只是笑，他也只是笑：“如果我編個故事騙你，你也不知道對吧？”

她很大度地讓步：“那講一講你喜歡過的人也行。”

他仰著頭想了半天，才說：“我小時候，其實也不小了，十五六歲，喜歡過一個人，是同班的女孩子?！?/p>

她拍手：“這個好，青春之戀，那時候的喜歡才是真喜歡，最單純?！?/p>

“可是那時候很驕傲，從來沒有對她說過，就只遠遠地注意她，還怕被她發(fā)現(xiàn)?！?/p>

佳期哧哧地笑：“我真想不出來，你這種人還會暗戀別人?！?/p>

他也笑：“有點傻吧，后來有次我跟我最好的一位發(fā)小喝酒，兩個人都喝高了，說到這檔子事，連他都十分驚詫，因為連他都不知道我喜歡過那個女孩子?！?/p>

她覺得好笑：“你當時怎么不告訴她?。俊?/p>

他微微一笑，低頭轉(zhuǎn)著那瓷杯，看著杯中琥珀色的酒汁，濃郁如蜜，芬芳撲鼻。三十年，歲月這樣久，才釀成這樣的香醇，那些堆積的心事如果發(fā)酵，也會慢慢醞釀出這種辛澀的香辣吧，飲進的時候不覺得，然后慢慢地如一線，從喉至胃，又難過又好受，灼熱的感覺慢慢滲開去，會有微微的眩暈感，也許那就是命中注定。

“她不愛我，”他聽到自己的聲音說，“所以，我永遠也不會讓她知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