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社會科學院邊疆史地研究所研究員 厲聲
”明月出天山,蒼茫云海間“,李白在《關山月》中勾勒出一派雄渾闊大的景象。今月曾經照古人,橫亙西北的蒼茫天山,在明月的照映下書寫著永恒。
《明月天山》是一部學術性、史實性與通俗性相結合的著述,全書圍繞漢代以來歷朝中央政府對新疆的治理、開發(fā),以及西域與中原地區(qū)經濟文化的相互交往這一鮮明主題,展現(xiàn)了兩千多年來西域新疆作為歷史上中國西北邊疆的史實畫卷。全書結構新穎,敘事通俗,圖文并茂,極具可讀性。
新疆,古時稱為西域,向東通向華夏文明的誕生地黃河流域,向南將進入印度河、恒河流域,向西連通著古波斯、古羅馬等地區(qū),是蜿蜒萬里的絲綢之路的樞紐,貫通亞歐大陸的要塞。我國古代文獻《山海經》、《管子》等對新疆有詳細的記述。無論是馱著絲綢的商隊,還是負經求法的僧侶,新疆都是通向財富與信仰的必經之路。既是通衢,又有草長水美的沃土,新疆的繁榮是自然而然的事情,這片土地最需要的只是安定……
西漢初年,西域小國林立,史稱”三十六國“,人口多的有數十萬,少的只有一二百人。它們散居南北疆,未能形成統(tǒng)一力量。此時在東北方的蒙古高原地區(qū),匈奴這個強盛的游牧民族逐漸強大起來。匈奴不僅常常騷擾漢朝的邊境,而且多次西征,擊敗西域的樓蘭、烏孫、烏揭等國,在當地橫征暴斂,作威作福。公元前174年,匈奴打敗西域強國大月氏,并野蠻對待大月氏人民,迫使大月氏各部落不得不西遷。
為了聯(lián)合大月氏抗擊匈奴,解除匈奴對西漢的威脅,漢武帝派遣張騫,于公元前138年和119年,兩次出使西域。雖然最終沒有達到目的,但是探索出了一條連通西域的道路,中原地區(qū)同西域的各項交流開始發(fā)展、興盛起來。從此之后,絡繹不絕的商旅駝隊,馱載著中國的絲綢貨物,穿越高山大漠,運往古波斯、古羅馬等地,逐漸形成了著名的”絲綢之路“。
隨著交往的深入,兩種文明的精神與文化品格相互吸引,漸漸走向融合。匈奴弓馬踏平的只有土地,中華文化的雍和包容,則得到新疆人民的廣泛認可,并從中原習得了養(yǎng)蠶、鑿井、灌溉、建筑等技術。公元前60年,西漢政府設立西域都護府,標志著西域正式歸屬中央政權,納入中國版圖,成為我們統(tǒng)一的多民族國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西漢末年,隨著社會動蕩不安,匈奴又趁機入侵西域,西域各國飽受蹂躪。東漢成立后,中央政府重新設立西域都護府,并派遣班超率領三十六人出訪西域各國,受到了空前的歡迎。除了班超個人能力和道德感召力外,更重要的是由于西域各國早就希望漢朝能回來,把匈奴趕走。當班超想要離開西域時,發(fā)生了感人的一幕:當地人民”互抱超馬腳,不得行“。深受感動的班超留了下來,和西域人民一道,不僅成功地抗擊了匈奴的入侵,而且維護了絲綢之路的繁榮。
魏晉南北朝時期,由于中原政權交替頻繁,無法對西域形成有效的管理,西域局勢也動蕩不安,小國之間戰(zhàn)亂頻繁,外敵入侵時有發(fā)生,對西域社會破壞很大。
進入唐代,民族進一步融合,疆域進一步開拓,思想文化進一步整合,使唐朝凝聚了極大的力量,經濟繁榮,文化昌盛,并以博大的胸懷吸納外來文化,使之融匯到中國文化的整體當中。
從唐太宗、武則天到唐玄宗前期的一百多年中,中央政府在天山南北設立了安西都護府和北庭都護府,管轄巴爾喀什湖以東以南廣大地域,并設立了龜茲、于闐、疏勒、碎葉四大軍鎮(zhèn),直接有效地管理著西域諸國。在行政治理方面,唐朝在吐魯番、哈密一帶,設置州縣鄉(xiāng)里,實行中原地區(qū)的行政制度;在原西突厥所統(tǒng)治的地區(qū),設立羈糜府州,任命地方民族首領管理西域社會事務,可以說,這是今天民族區(qū)域自治制度的雛形。
新疆地區(qū)諸國主動歸附的事例屢見史冊,一些國王不僅派大臣攜帶重禮祈求歸附,還主動將王子作為人質派到中原,以表誠意。除了軍事上的協(xié)作,中央與新疆諸國也常常結為秦晉之好。這種認同,逐漸脫離簡單的實力依附,轉而深及文化。
很快地,唐朝成為了天山以北、蔥嶺以西的廣大區(qū)域內各個王國的宗主國,影響力達到了中亞的里海,中西往來更加暢通無阻,經濟文化交流也呈現(xiàn)出令人眼花繚亂的景象。西方的珍禽異獸、珠寶香料、玻璃器皿、金銀貨幣紛紛流入唐朝;中亞、西亞的穿著、飲食等生活方式,音樂、舞蹈等文化娛樂活動也都涌入中原;在佛教進一步盛行的同時,祆教、摩尼教、景教以及新興的伊斯蘭教都在此時正式傳入中國內地;唐朝的兩京長安和洛陽以及絲綢之路上的一些大城市如涼州,紛紛呈現(xiàn)出國際都市的風貌。在吸收外來文化的同時,借助唐朝強大的政治力量,中原文明也傳入西方,深淺不等地影響了西方各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