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到大，金瓶雖然一無所有，但她有美貌，這是極珍貴的天賦，她的面孔、體態(tài)令人產(chǎn)生極大好感，因此生活上增加許多便利。

如今連這一點本錢也失去了。

一張黑色的霧網(wǎng)把她罩住，她渾身戰(zhàn)栗，四肢蜷縮起來。

她見過衰老的丐婦，一輩子上不了岸，既丑又臟，在人潮中拉拉扯扯，希望摸到一只、半只錢包。

這會是她嗎？

那槍手應(yīng)該瞄得準(zhǔn)一點，子彈最好穿過她的太陽穴。

醫(yī)生進來，幫她注射。

他告訴她：“尚有液體積聚，需要再做手術(shù)疏通?！?/p>

她輕輕問：“我會否完全康復(fù)？”

“你身受重傷，能夠生還已是奇跡，且頭腦清醒，四肢又沒有麻痹，實屬萬幸，小姐，請你振作起來?！?/p>

“我右邊關(guān)節(jié)有不能形容的痛楚?！?/p>

沈鏡華一直站在門邊靜靜聆聽。

醫(yī)生說：“我們會幫你診治?！?/p>

他與沈鏡華輕輕說了幾句話離去。

沈鏡華說：“起來了？我們玩二十一點?！?/p>

金瓶笑笑：“誰敢同你賭?！?/p>

“你?！彼〕雠苼?。

“為什么對我這樣好？”

他神乎其技地那樣洗起牌來，那副紙牌像是黏在手里似的。

然后，他這樣回答：“我愛的人，愛足一世?！?/p>

金瓶說不出話來，只覺得他有意思。

半晌，她問：“不必去看牢生意嗎？”

他笑笑：“那是晚上的事。”

他每人發(fā)了兩張牌。

“我先掀開?！币环皇嵌稽c。

金瓶打開牌，也是二十一點，兩人手法都像玩魔術(shù)一般。

一連好幾次，不分勝負，都是二十一點，棋逢對手。

沈鏡華十分欣喜：“你的手腕如昔，值得高興?！?/p>

金瓶謙說：“哪里哪里，彼此彼此，你也不差?！?/p>

他把紙牌推到一旁。

他這樣懇求：“請振作起來。”

金瓶輕輕說：“求生是我強項?！?/p>

“那我就放心了?！?/p>

“我想與師弟妹聯(lián)絡(luò)?！?/p>

“現(xiàn)在不是時候，容許我暫時孤立你，康復(fù)后再與親友接頭。”

金瓶點點頭。

“我會做兩件事：一、把兇手揪出來；二、待你恢復(fù)健康?！?/p>

金瓶點點頭。

他取出小小錄音機放在桌上。

海費茲焦急聲音：“我想知道金瓶的下落。”

“她安全無恙，你請放心?！?/p>

他好似略為心安：“那么，讓我與她說幾句話。”

“適當(dāng)時刻，她會同你聯(lián)絡(luò)，請驗貨簽收?！?/p>

過了一會，他說：“是，是這張畫，啊，這是酬勞?！?/p>

錄音停止。

沈鏡華問：“這位海費茲，同小提琴大師海費茲有親屬關(guān)系嗎？”

金瓶答：“我沒有問。”

他握住她的手：“這是我惟一可以完全擁有你的日子，真需好好珍惜?！?/p>

他把一張銀行本票及一只小小透明塑料袋放在她面前。

金瓶說：“這筆款子請分三份?！?/p>

“為什么是三份，我只見你一人出生入死?！?/p>

“你也有兄弟手足。”

沈鏡華點點頭。

金瓶取起塑料袋：“這是什么，好像是頭發(fā)?！?/p>

“正是齊礎(chǔ)教授的頭發(fā)。金瓶，你隨時可以拿到任何一間實驗所去檢驗校對基因，證實你與他的血緣關(guān)系?！苯鹌空痼@。

“不要怕煩，推倒的磚塊可以逐塊撿起，重組、鞏固，一定比從前更加牢靠。”

金瓶忽然微笑稱贊：“作為一個賭場老板，你真正不差?！?/p>

他一聲不響，伏在她腿上。

金瓶在醫(yī)院里多待了一個月。

他悉心照顧她，她的容貌體力都恢復(fù)到七成以上，只是關(guān)節(jié)痛得不能忍受，仍需特殊藥物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