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微微笑。
是,她要做的已經(jīng)完全辦妥,她已撒下腐敗的種子。
“幾時走,就今晚好不好?”
今晚,明晚,沒有分別。
“越快越好,金瓶,但愿你永遠放棄復仇的想法?!?/p>
金瓶輕輕說:“我明白?!?/p>
“我真替你高興。”
金瓶說:“待我去收拾一下?!?/p>
“我在樓下等你?!?/p>
金瓶所有的身外物,可放進一只旅行篋里,拎了就走,真正難以想像,她竟這樣生活了整個月,是重新開始的時候了。
她摸一摸空白的墻壁,“我要走了。”她輕輕說。
她拎了行李下樓,沈鏡華詫異地說:“你沒有轉(zhuǎn)妝?”
金瓶輕輕說:“做中年人無拘無束,真正舒服,我不想轉(zhuǎn)回原形。”
沈鏡華忽然指一指對面,“看!”
只見對面平房燈光全部亮起,傭人都已起來,人形晃動。
“出了事?!?/p>
這么快,如此經(jīng)不起考驗。
大門打開,一個女傭驚慌失措站在門口,像是等什么,接著,警車與救護車的尖叫響起,漸漸接近。
金瓶很沉著。
沈鏡華握住她的手。
他低聲說:“不要動?!?/p>
這時,有其他好事的鄰居打開門出來張望。
金瓶輕輕說:“我們?nèi)舨怀鋈タ纯?,反而受到嫌疑?!?/p>
鏡華點點頭。
金瓶去打開門,也張望一下。
只見穿睡袍的鄰居議論紛紛,警車已經(jīng)趕到。
“警察,讓開?!?/p>
飲泣的女傭大聲說:“殺了人,她殺了他?!?/p>
沈鏡華見慣大場面,可是到了這個時候,也不禁有點寒意。
他略一猶疑,看一看身邊人。
只見金瓶凝視對門,一雙眼睛在黑暗中閃出晶光來。
她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似尊石像,你可以說她全神貫注地在看一場球賽,也可以說是在看一場戲。
是,是她一手安排的戲。
她對同門師弟妹的性格、行動了如指掌,他們逃不出她手心。
沈鏡華忽然覺得害怕。
難怪她愿意今晚撤走,原來她一早已達到目的。
沈鏡華悄悄松開金瓶的手。
這時,警察與救護人員進屋去,用擔架抬出一個人,接著,又有另外一個人渾身血污,被警察押著出來。
站在不遠之處的鄰居蘭加拉太太驚呼:“是王太太,王太太殺王先生?!?/p>
玉露聽見叫聲,驀然轉(zhuǎn)過頭來,神智不大清醒的她忽然笑了。
玉露一向會在最不適當笑的時候笑。
這一次也不例外,在警車藍色閃燈下,她雙目通紅,一臉血污,那笑容更顯得無比詭異。
忽然,她像是在人群中看到什么。
“眼睛,”她尖叫,“眼睛到處追隨我?!?/p>
她被帶進警車內(nèi)。
這時,鄰居已被嚇呆,也有人怕事,回轉(zhuǎn)屋內(nèi)。
那蘭加拉太太一直喃喃說:“怎么可能,一直都是恩愛的一對,莫非遭到邪惡神靈的妒忌?”
警察一直工作到天亮。
金瓶不能在這個時候提著行李離去,只得煮了咖啡與沈鏡華提神。
沈這時才緩緩回過氣來。
接著,記者也趕到現(xiàn)場。
看樣子鬧哄哄起碼要吵到下午。
沈鏡華說:“大家休息一下吧?!?/p>
金瓶開了電視看新聞。
記者這樣說:“……一個寂靜的市郊住宅區(qū)發(fā)生命案,年輕的懷孕妻子因懷疑而殺死丈夫,鄰居大為震驚,受害人已證實不治……”
金瓶不出聲。
她坐在藤搖椅上沉思。
過了很久,沈鏡華輕輕嘆一口氣:“罪有應得?!?/p>
沒有人回答他。
他走過去一看,發(fā)覺金瓶在藤椅里盹著了。
沈不出聲,靜靜凝視這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