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走到鄰室,捧起小孩的臉,幼兒醒來,“咦”的一聲。
金瓶輕輕問:“我是誰?”
孩子答:“媽媽?!?/p>
金瓶又問:“你是誰?”
孩子答:“寶寶?!?/p>
金瓶滿意了,把孩子緊緊抱在懷中,又再睡熟,一直到天明。
她不知道岑寶生站在門邊,把一切看在眼里。
為了騰出更多時間與家人相處,他把生意責(zé)任下放。
一日,他十分無意地向金瓶提起:“我差胡律師送了一張照片進去?!?/p>
金瓶一聽,一陣麻意自頭皮漸漸降落到手指尖。
她轉(zhuǎn)動有點僵硬的脖子,輕輕問:“誰的照片?”
“小岑園的近照?!?/p>
“給誰?”
“我托胡律師帶進去給她生母看,好叫她放心。”
金瓶耳畔嗡一聲:“照片已經(jīng)送進去了?”
“是,她看過之后,十分高興,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她說:我明白了?!?/p>
金瓶面色轉(zhuǎn)為煞白。
“這件事,你事先為什么不與我商量?”
岑表示訝異:“我現(xiàn)在不是同你說了嗎?”
“你不知道我們的規(guī)矩?!苯鹌靠酀卣f。
“什么規(guī)矩?”
“叫人放心,不是好事?!?/p>
岑一怔:“那么,下次換一句話好了?!?/p>
金瓶抬起頭,看到天空里去。
藍天白云,是個大晴天,雙目受陽光刺激,不覺落下淚來,金瓶匆匆揉著眼睛進屋。
第二天接了小岑園放學(xué)回來,一進門,便看見胡律師坐在會客室。
岑寶生垂著頭,十分無奈。
金瓶心中有數(shù),她把孩子交給保姆,緩緩走過去:“可是有什么事?”
“岑太太――”胡律師也覺難以啟齒。
“請說?!?/p>
他終于鼓起勇氣:“獄中發(fā)生打斗,你的朋友不幸牽涉其中,傷重身亡?!?/p>
金瓶耳邊嗡地一聲。
她靜靜坐下來。
“事情發(fā)生得很突然……”胡律師本來想解釋,但是聰敏的他又覺得在這種情形下,無論怎么都不能自圓其說,何用虛偽,他閉上嘴。
會客室里一點聲音也沒有,他們只聽到園子里清脆的鳥啼聲。
胡律師忽然很惋惜地說:“她終年二十一歲?!?/p>
這時,岑寶生問:“可要做些什么?”
金瓶看著窗外,過一會才說:“沒有什么可做的?!?/p>
她站起來走到園子里去。
胡律師看著她背影,吁出一口氣:“幸好岑太太不是十分震驚?!?/p>
不,岑寶生想說:你不懂得她。
但是他沒有出聲。
胡律師說:“我告辭了,有什么事,請即同我聯(lián)絡(luò)?!?/p>
管家送他出去。
岑寶生轉(zhuǎn)頭找金瓶,看見她在園子里與孩子們編花環(huán),若無其事,與平時一樣高興。
岑寶生握住她的手。
金瓶把臉躲進他的手心里。
她就是為著這雙大手與他結(jié)婚,他有力氣、能力保護她。
他輕輕問:“究竟發(fā)生什么事?”語氣不安。
金瓶想了一會:“這是一宗意外?!?/p>
岑寶生覺得有可疑之處,不過又說不上來是什么。
他喃喃說:“再過三五年,本來或許可申請保釋,她只犯情殺,她對他人安全不構(gòu)成威脅?!?/p>
金瓶不出聲。
是他把孩子的照片交到她手中,叫她放心,既然如此,人家也只好叫他放心,用來換取幼兒的生活保障。她不在人世,也就是對他全盤信任,他一定會遵守諾言。
岑寶生是咖啡園主人,他不懂得那么多。
這時,保姆帶著小岑園過來,孩子輕輕伏到金瓶膝上。
“媽媽,講故事?!?/p>
“好,你要聽嫦娥奔月,抑或是精衛(wèi)填海?!?/p>
其他的孩子拍手:“說那猴子王的故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