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但如果你再約我，我會出來?！?/p>

他又怔住，然后緩緩的說：“如今的女孩子都如你這么坦白嗎，姜小姐？”

“我認為是。聰慧也很直接，三天之內(nèi)我們已是好朋友，時間太短，誰有空打草叢作無謂浪費?！?/p>

“說得好?！臂么孀它c頭。

“姜小姐，你有無習慣接受禮物？”他忽然問道。

“禮物？”我一時不明白。

他又輕輕斂首。

“我不會拒絕――呀，你仍在旁敲側(cè)擊地打聽我?！蔽倚Γ拔也粫倩卮鹑魏螁栴}?！?/p>

他自身后取過一只禮物盒子，遞給我。

我接過，放在面前，看著它。心中矛盾地掙扎著。

禮物。為什么送我禮物？

見面禮？長輩見小輩？不可能，再闊的人也不會無端端送禮物。只有鈔票奇多而且舍得花的男人遇見他喜愛的女人的時候才會送禮，代表什么，不必多言。

我用手撐著下巴，看看勖存姿，看看禮物盒子。一定是手飾。他是上午出去買的。很有計劃地要送我東西。我當然可以馬上拒絕。我輕嘆一聲，但我會后悔，盒子里面到底是什么？

理應拒絕的。少女要有少女的自尊。一九七八年的少女也該有自尊。爽朗是一件事。我不想被任何人看輕。不拘小節(jié)絕對不是十三點。

我嘆口氣。多么討厭的繁文耨節(jié)。多么希望仍然是個孩子，隨便什么都可以搶著要。

我說：“勖先生，我不能接受?！?/p>

“為什么？”他問。

“你不能問問題。”我說。

“連看一看都沒有興趣？”他笑問。

“只怕看一看便舍不得不收下?！蔽依蠈嵉恼f道。

“那是為什么？”他問：“為什么不接受？”

“還沒到收禮物的時候。”

“什么是――收禮物的時候？”勖存姿炯炯的目光直看到我眼睛里去。

我的臉脹紅。上一次收的禮物是韓國泰送出來。因為我們已經(jīng)同居在一起。

勖存姿說：“姜小姐，我希望你用心的聽我說話?！?/p>

“好?！蔽艺f。

存姿站起來，踱到窗前，背著我。這番話一定是難以出口的話，否則他可以用他的面孔對著我。像他這樣年紀的人，什么話沒有說過，什么事沒有經(jīng)歷過，他要說什么？

“姜小姐，我已是一個老人了。”

多新鮮的開場白。

“有很多東西，確是錢所辦不到的?！彼f下去。

我沉默地聽著，一邊把水晶杯子轉(zhuǎn)過去，又轉(zhuǎn)回來。他想說什么，我已經(jīng)有點分數(shù)，很是難過。他為什么單單選我來說這番話？并不見得我家中窮點，就得匆匆地將自己賣出來。

我放下杯子，抬起頭。他還是背著我。

“是，”他說下去，“可以買得到的東西，我不會吝嗇，姜小姐，我自問沒有條件追求你，我除出錢什么也沒有，我已是一個老人。我很坦白，毫不諱言地說一句，原諒我，我非常的喜歡你，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們作一項交易如何？”他很流利地把話說完。

我把那只禮物盒子拆開，打開，里面是一只鉆戒。不大不小，很戴得出去，兩三克拉模樣，美麗。我在手指上試戴一下，又脫下來，放回盒子里，把盒子仍然擱回桌子上。

我取過外套，自己去開門。

勖存姿轉(zhuǎn)過身子來，我看著他，手在門把上，我都不知道要說些什么才好，我攤攤手。

“我得罪了你？”他問。

我搖頭。公主才有資格被得罪，我是誰？我牽牽嘴角，拉開門。

“姜小姐――”他有點急，“姜小姐?！?/p>

“我替自己悲哀。我看上去像妓女？”我問：“你看上去像嫖客？我們兩個人都不是那種人，為什么你要把情況暴露得這樣壞？”

他說：“我喜歡你。我急于要得到你。”他還是笑了。

“但我是個人，一個女人。你不可以這么快買下一個不是妓女的女人。最后我或許會把自己賣出來，但不是這么快。這是人與東西之別?！蔽肄D(zhuǎn)頭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