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珊回家換衣服。

正在穿鞋子，母親出來看到：“這件裙子從什么地方來？”

那是一件吊帶紗裙，穿上像芭蕾舞女，只不過染成灰色，裙腳釘滿亮片，年輕女子穿上，似樹中精靈。

談女士說：“沒有品味?！?/p>

之珊笑：“我年輕，我不需品味?！?/p>

“不要太晚回來。”她擰著女兒的手臂。

甄座聰?shù)能囎右言跇窍碌攘艘粫?huì)。

看到之珊，他一怔，稍一打扮她就嬌俏可人，紗裙上亮片大如一毫硬幣，照說十分俗氣，但是配上她的青春，又剛剛好，活像去享樂的樣子。

甄座聰開車到快餐店買了雞肉餅大家吃飽，然后直往夜總會(huì)。

之珊與他極為合拍，他是她師傅，他教會(huì)她跳七種社交舞，耐心地打著拍子，不介意她踩到他腳，把他會(huì)的全教她。

兩個(gè)人跳得滿身汗，音樂終于慢下來。

甄座聰忽然說：“之珊，我們結(jié)婚吧?！?/p>

之珊駭笑：“現(xiàn)在？”

“還等什么呢，我們認(rèn)識(shí)已超過10年，我快正式離婚，沒有孩子，再晚就來不及了，我不想50歲才做首任父親?！?/p>

“你這樣說，我好似沒有推辭理由。”

“那么，即是答應(yīng)了?！?/p>

“我還沒有準(zhǔn)備好?！?/p>

“一切有我，你只需告訴我需要怎樣的婚禮、蜜月、新居，我都替你辦妥?！?/p>

“天上的月亮呢？”

“我試與美國太空署聯(lián)絡(luò)?！?/p>

之珊說：“你每周工作超過一百小時(shí)，你有時(shí)間陪我？”

“我們在同一間公司工作?！?/p>

“是，每天可以在公司走廊擦身而過，說聲‘你好’?！?/p>

“這些細(xì)節(jié)一定可以解決?！?/p>

這叫做細(xì)節(jié)？之珊笑了。

有人走近，拍一拍甄的肩膀，請他讓舞。

甄回過頭去：“我們不認(rèn)識(shí)你。”

那年輕人卻說：“你舞伴沒有反對。”

之珊連忙說：“我們走吧?！?/p>

“不，”甄座聰光火，“我們?yōu)槭裁匆?？?/p>

年輕人挑釁地說：“老伯，這不是你來的地方，你老婆子孫可知道你偷偷出來欺騙少女？”

甄座聰做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他忽然揮拳朝那年輕人打過去。

那青年左邊臉麻辣地中了一拳，金星亂冒，嘴角流血。

他踉蹌地退后兩步，用手掩著面孔，怪叫：“打人，打人!報(bào)警，叫警察?！?/p>

接著，他撲過去同甄座聰廝打。

立刻有保安把他拉住。

“這邊，甄先生，從后門走!”

經(jīng)理急急帶走熟客。

他們自后門離開之際，警車已嗚嗚趕到。

之珊拉著男友走到附近公園長凳上坐下喘氣。

她笑了。

他卻沒有。

他握著拳頭，那一記打得太用力，指節(jié)青腫，一定很痛，不過，挨打那一個(gè)更加吃苦。

“為什么打人？”之珊輕輕地問。

甄座聰不出聲。

“因?yàn)樗心憷喜俊?/p>

甄跳起來。

“老怕什么？每個(gè)人都會(huì)老，人類命運(yùn)如此，不甘心的話，可用矯形手術(shù)減輕十年八載，有智慧的人大可順其自然優(yōu)雅老去?！?/p>

甄頹然不出聲。

“我陪你看醫(yī)生敷藥。”

“不用?！?/p>

之珊把頭靠在他肩膀上，這時(shí)才說：“不過，42歲怎么可以說老，那人活該挨打?！?/p>

甄嘆口氣，自西服內(nèi)袋取出一只首飾盒子，打開，里邊是一只訂婚指環(huán)。

之珊見他心情糟透，不想再打擊他，立刻解下項(xiàng)鏈，把指環(huán)串好，再縛上，鉆石戒指成為墜子。

“明早還要開會(huì)，回家吧?！?/p>

之珊駕車送他回去。

甄終于明白，那種夜總會(huì)，已不適合他出入，這個(gè)打擊非同小可。

回到家，之珊脫下紗衣掛好，淋浴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