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內(nèi)心相當平靜,睜著雙眼,看兇手向她又一次撲過來。
就在這個時候,另一人沖上來用雙臂緊緊箍住兇手,并且大叫:“救命,救命,快報警!”
乃娟認得那聲音。
至中,李至中。
他們兩個人掙扎毆打,滾下樓梯。
鄰居聽見巨大聲響,開門探查,只見芳鄰一頭鮮血,四肢扭曲得像一個破舊洋娃娃般倒在地上,這一驚非同小可,他們立刻報警召救護車,并且義不容辭守護在傷者身旁。
從鄰居惶恐的眼神中,乃娟其實可以知道自己的傷勢是何等嚴重。
但是重創(chuàng)的她看到的卻是另一番景象。
乃娟看到外婆。
她微笑,但是講不出話來。
外婆慈和地握著她的手,把她拉起來。
她與外婆親密地并排站一起,乃娟看到自己躺在大門口,鄰居大聲喊叫奔走。
呵,乃娟戰(zhàn)栗,她看到自己頭顱左邊已經(jīng)像半邊爛番茄,完全失去原有形狀,想必是不能活命了。
她握緊外婆的手,有點遺憾,不過,也不覺太大失落。
“走吧?!彼馄耪f。
外婆點點頭。
正當這個時候,乃娟看到大隊警察及護理人員沖上來。
其中一人正是李至中,白襯衫、卡其褲,一定是他。他跪在乃娟身邊,落下淚來。
乃娟不禁放開外婆的手。
她安慰地看著他。
“乃娟,我是誰?”他逼切地問。
她嚅動嘴唇:“至中。”
送院途中,李至中一直握住她的手,不停默默流淚。
看護在車中致電醫(yī)院。
“傷者頭骨嚴重受創(chuàng),但神智一直清醒,請急召利家亮醫(yī)生,我們會在十分鐘后抵達?!?/p>
是,奇跡般,乃娟一直沒有失去知覺,她聽得到每一句話,看得見每一個人。
但是濃稠血液蒙住她左眼,她視線有點模糊。
也許,昏迷比較好,她索性閉上雙目。
但是,這時她聽到李至中大聲飲泣。
看護輕輕責備他:“先生,請你控制自己,你這樣會引起傷者不安?!?/p>
乃娟睜開眼睛微笑。
一進醫(yī)院,她便看到利家亮英俊面孔。
他十分鎮(zhèn)靜:“乃娟,你一直清醒?很好,今日由我與腦科的戚醫(yī)生替你診治,你放心,手術(shù)后你會更漂亮?!?/p>
麻醉醫(yī)生替乃娟注射。
乃娟到這個時候才漸漸失去知覺。
乃娟頭部片子已經(jīng)送到。
李至中一看,大慟,蹲在地上,雙手掩住眼。
利家亮立刻說:“我見過更壞的情況。”
戚醫(yī)生說:“只一處淤血,是不幸中大幸?!?/p>
“傷者可以復原。”
“左手中指及食指折斷,以后恐怕不能彈琴了?!?/p>
“那是小事。”
對外科醫(yī)生來說,皮開肉爛,統(tǒng)統(tǒng)都不是大事。
“家亮,請盡力?!?/p>
“不勞你吩咐?!?/p>
乃娟在手術(shù)室待了五個小時。
說得簡約點,她整張臉皮掀開,顯現(xiàn)骷髏骨,剔除碎片,自大腿取出骨,修補頭殼破洞。
然后把臉皮拉回原位,縫妥,纏上紗布,把病人推出手術(shù)室。
戚醫(yī)生問:“兇手與這位年輕女士有何深仇大恨?”
“警方正在研究,初步了解,他好像認錯了人。當日輔導他的,并非吳乃娟,而是另一個人,不過,借用吳乃娟辦公室,不知怎的,吳乃娟名牌給他深刻印象,幾年后他來尋仇。”
“呵,無妄之災?!?/p>
“兇手已被送往精神科,也許不能接受審判,對,乃娟思維沒問題吧?”
“去除了少量瘀血,也許,會牽涉某些灰色細胞,可能,蘇醒后她會忘卻一種香味,一個人的面孔,或是童年細微回憶,但是,無礙正常生活?!?/p>
“真是幸運?!?/p>
“外頭等消息的是她男朋友吧?我從未見過一個大男人如此悲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