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艙房里,清流忙得不可開交。
老太太對著鏡子左顧右盼半晌才說:“你要不是有這副手藝,早就轟你下船?!?/p>
指的是化妝吧,連清流自己都覺得意外,老太太仿佛十分欣賞她的用色及手法。
“經(jīng)你一做,年輕十年。”
清流不敢自滿,只是唯唯諾諾。
“可是,對我來說,年輕五十年才有用呀?!?/p>
她忽然抓住清流的手臂:“把你的活力和精血輸給我好不好?”
手越收越緊。
這次,清流生氣了,她冷冷看著老太太,不動聲色,用力掰開她干瘦的手指。
她說:“我去替你拿披肩來?!?/p>
力氣還要用來服侍她呢,怎么可以給別人。
珊瑚都看在眼內(nèi),她不出聲。
一天還早,這個月的薪水不易賺。
清流把老太太推出去吹吹海風。
立刻有一幫男人圍住她說個不停。
“劉太太,今年我是兒童醫(yī)院主席,望你慷慨捐助?!?/p>
“卑詩大學(xué)獎學(xué)金也靠你了?!?/p>
“我們一班朋友在搞貧童資助計劃,劉夫人必須鼎力幫忙。”
清流走到一邊。
無意聽到身后有人說話。
“那是她女兒嗎?”
“怎么會?年紀不對,即使是親人,也是孫兒,她不過是她的傭人?!?/p>
“坐船都帶兩個工人,排場真不小?!?/p>
“你希望做她嗎?一把年紀,孤苦伶仃?!?/p>
“不不不,我情愿用腳走路,少戴幾顆鉆石不妨?!?/p>
清流愣住,這不是在說劉太太與她嗎?沒想到高貴的輪船上的客人并不特別高貴,一樣愛說是非,同菜市場里的三姑六婆毫無分別。
清流忽然覺得安慰。
“你在這里?!?/p>
清流抬起頭,看到余求深,他總找得到她。
他坐在她身邊,揚聲說:“嘴巴專愛亂講,會不會受到懲罰,日后生瘡?”
清流失笑,原來他也聽到了閑言閑語,幫她出氣呢。
那兩位太太立刻噤聲,過一分鐘,站起來離去。
余求深仍然穿著飄逸的白色長袖襯衫,笑笑問:“你怎樣報答我?”
清流也笑問:“你說呢?”
又自覺似同人打情罵俏,緋紅了臉頰。
“這樣吧,介紹我給劉太太認識?!?/p>
清流一怔:“呵,這個容易,請跟我來?!?/p>
清流把他帶過去,向劉太太報上他的名字。
余求深立刻蹲到劉太太面前,絮絮地說起話來。
一陣風吹來,清流的背脊有點涼,忽然之間,她明白了。
余求深是什么人,企圖些什么,為何對她如此殷勤。
清流訕笑,冷眼旁觀。
只見劉太太像是忽然年輕了,視覺聽覺仿佛靈敏許多,她咧開嘴正笑呢。
清流暗暗好笑。
這私人秘書的職位,應(yīng)由余求深擔任才是。
珊瑚在清流身后出現(xiàn)。
“我可說得是?”
清流豎起大拇指:“真不愧是半仙?!?/p>
“不敢當,這種舞男,我見得多了。”
清流偷偷嘆口氣。
“每艘船里都擠著十個八個,專伺單身女士落了單有機可乘撈一筆?!鄙汉魃鯙椴恍肌?/p>
“都滿載而歸吧。”
“當然,困在船中,動彈不得,是最佳機會?!?/p>
“成本不便宜?!?/p>
“小財不去,大財不來。”
她們兩個人相視而笑。
清流心中釋然。
不然,余求深還會沖著她來?一個連替換衣裳都能不多一件的窮女孩,拿什么出來見人。不要說是他,連她也不愿隨便找一個人來牛衣對泣。
“既有舞男,交際花也少不了吧?”
珊瑚笑笑:“那自然,有花蜜之處,哪里少得了蜜蜂。”
鬧半晌,大家進飯廳去,見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