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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羈的風(fēng) 四(5)

不羈的風(fēng) 作者:亦舒


泳池的水已經(jīng)放干,半池落葉,野草長得一地,清流這才發(fā)覺,豪宅同美人一樣,需要不停維修裝扮。一旦疏忽,立刻憔悴。

房子已經(jīng)決定出售,經(jīng)紀(jì)人已帶好幾個客人來看過,遲早成交,到時不想走也得走。

這一點(diǎn),歐陽律師已經(jīng)提醒過她。

來的時候一無所有,走的時候也不需帶行李。

驟雨大點(diǎn)大點(diǎn)落下,打在地上,啪啪響。一個個大大的橢圓形漬子,很快填滿了整個紅磚地。清流聞到一種燠熱的水蒸氣味。

隨后,氣溫突降,大屋內(nèi)尤其陰涼。一聲雷接著一聲,電光霍霍,如探照燈般自窗戶躥入亂鉆,似在四處搜索。怪不得古時有傳說:雷神會把罪人搜出來擊斃。

這時,門鈴忽然響了。

清流不是沒聽見,而是不相信在這種天氣會有人來大宅。

只有任天生打過電話來,她因不想與他說話,沒有回復(fù)。

這下并沒有聽到有車子駛近的聲音。

門鈴又響了。

她不得不下樓去看個究竟。

才走到大廳,忽然看見一個高大的黑影擋在她面前,清流這一驚非同小可,是誰,誰闖了進(jìn)來?

又一下閃電,照得大廳像白晝似的。

那人穿著黑色西裝,肩膀處已經(jīng)淋濕了。他開口了,低沉的聲音:“清流,是我,我自偏廳長窗進(jìn)來?!?/p>

清流緊緊靠著墻壁,聽到他的聲音,像是陌生,又十分熟悉,難以置信地問:“求深,你怎么到這時才來?”

余求深答:“我剛聽說。”

“屋子里的人都已經(jīng)走光。”

“不妨,我只來看你一人?!?/p>

他輕輕坐在沙發(fā)上。

沙發(fā)已用白布罩上,他坐在上面,看上去有點(diǎn)奇怪。

“太太去世了?!?/p>

“我知道?!?/p>

“你沒有見到她最后一面?!?/p>

他忽然咧嘴,像是聽到笑話一樣。

在微弱的燈光下,他的頭發(fā)比任何時候都黑,眼睛比任何時間都亮。

可見他生活得極好。

“你氣色不錯?!?/p>

“一個人必須善待自身,才能生存。”

“我就沒這樣本事?!?/p>

清流撫摸自己面孔:“真瘦了?!?/p>

余求深卻笑笑說:“你也別太謙虛,你也混得不錯,聽說,你承繼了劉太太的證券?!?/p>

“消息真靈通?!?/p>

“你不知那是一筆什么數(shù)目?”

“我將去律師處搞清楚?!?/p>

他伸一個懶腰:“我工作最重要的一部分,便是打探城里哪個女子承繼了什么?!?/p>

清流深深吸進(jìn)一口氣:“連我也不例外?”

余求深反問:“為什么要例外,你原本就是一個可愛的女子?!?/p>

清流啼笑皆非,她揚(yáng)揚(yáng)手。

“恭喜你,你的愿望達(dá)到了?!?/p>

“我本無目的。”

“算了,清流,我了解你,比任何人都多?,F(xiàn)在,你已成富女,你的噩夢已成過去。”

清流不禁笑出來,余求深真會替女人解愁苦。

“過來。”

他拍拍身邊的座位。

清流搖搖頭。

“過來?!?/p>

這次,聲音輕軟得多。

他把外衣脫下,露出極薄的白襯衫。

清流像是可以聞到他身體的氣息。在一個大雷雨的晚上,雨嘩嘩地不停下,又增加了誘惑。

她走過去,坐到余求深對面。

千萬不要等到像劉太太那樣老,那就來不及了,清流知道她喜歡這個男人。

“來,跟我走?!?/p>

“到什么地方去?”

“去繼續(xù)我們未完成的旅程。我在不羈的風(fēng)里留了最好的房間?!?/p>

“我不想生活在太太的陰影之下?!?/p>

“那是沒有可能的事,她已影響了你我一生。”

“我想到沙漠去,新墨西哥就好,找一幢白色小屋,與仙人掌為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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