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虹急了:“諾芹,你怎么不說一句話?!?/p>
諾芹連忙放下嘴邊的芒果芝士蛋糕:“請龍女士賞面?!?/p>
可是前輩笑瞇瞇說:“我已經(jīng)退休了。”
諾芹心細,發(fā)覺前輩手腕上戴百德菲麗男裝白金表,腳上穿古茲平跟鱷魚皮鞋,性格又相當?shù)驼{(diào),并不愛出鋒頭,根本沒有復(fù)出的理由。
果然,她這樣說:“寫作是苦差,留待你們做了,有空來喝杯茶,告訴我文壇新氣象?!?/p>
林立虹大失所望。
岑諾芹接著問:“你覺得宇宙日報的副刊可中看 ”
龍女士仍然笑容滿面:“都寫得很好,我天天拜讀。”
林立虹還想挽救,龍言征卻已經(jīng)站起來:“請來賞花?!?/p>
原來后園種著不少玫瑰,空氣中充滿甜香,大半已經(jīng)謝落,但花蕾繼續(xù)生長出來。
她們又閑談一會才告辭。
林立虹頹然:“我還以為水到渠成。”
“你太過高估宇宙日報的號召力,又太過低估前輩的智慧?!?/p>
“真沒想到退休生活可以那樣舒服,是故意叫我們?nèi)ヒ娮R嗎 ”
諾芹搖頭:“我不認為如此。假使想招搖,大可請周刊來拍照,人家是真想請我們喝杯茶?!?/p>
“唉,你還是照舊與文思做搭檔吧?!?/p>
“我也退休?!敝Z芹怪艷羨。
“你,你吃西北風 ”
真的,還穿著T恤搭地鐵,怎么言退休?
諾芹嘆息:“原來,連一個寫作人要走紅,也得配上天時地利人和?!?/p>
林立虹接上去:“天時是經(jīng)濟向上,大把老板踴躍辦報,地利是都會具言論自由,還有,人和是讀者欣賞,缺一不可?!?/p>
“說得真好?!?/p>
“現(xiàn)在時勢是差一點了。”
編、寫二人沒精打采地回到市區(qū),兩個人都不想回去工作,她們?nèi)ス渖虉觥?/p>
“流行灰色呢。”
“已經(jīng)灰頭土腦,不,我抗拒灰色?!?/p>
“那么穿大紅?!?/p>
“凡是老女人想搶注意,都穿紅色。”
“這個牌子好看。”
諾芹嗤一聲笑:“一個編一個寫,都是手工者,一無大戶,二無嫁妝,省著點花,充什么場面?!?/p>
“岑諾芹,你這人挺有意思?!?/p>
“林立虹,與你說話是賞心樂事?!?/p>
“別人會說你籠絡(luò)編輯?!?/p>
“我一向不理別人怎么說。文壇歷年來私相授受的黑暗說之不盡,有一陣子,個個都自詡是老板的紅人,欺壓編輯?!?/p>
“噓?!?/p>
“是是是,不宜多說?!?/p>
隔一會兒,諾芹想起來問:“有無見過伍思本女士 ”
林立虹搖搖頭。
編輯來,編輯去,無人掛念。
“關(guān)朝欽可是個好上司 ”
林立虹淡然答:“至少不會叫助編斟咖啡?!?/p>
啊,原來一直記仇,伍思本實不該有風駛盡舵。
林立虹說:“我已把你小說題目改過,現(xiàn)在叫做《二十歲了,有點感慨》?!?/p>
“二十歲有什么好感慨 ”
“噫,考不上大學(xué)、失戀、姿色與資質(zhì)一般平常,又不能做選美皇后,煩惱多著呢。”
倒也是。
“快點動筆吧?!?/p>
“再勤力,也寫不回歐洲跑車?!?/p>
“人人那樣想,那副刊統(tǒng)統(tǒng)得開天窗了,如此幼稚,虧你還做信箱主持?!?/p>
“真累?!?/p>
“我也是?!?/p>
兩個人都苦笑。
結(jié)果,還是由諾芹把編輯送返報館才回家。
前姐夫在樓下等她。
高計梁這次更加襤褸,連西裝外套也不見了。
不要說諾芹看到他有點心驚,連大廈管理員也不放心地張望。
“芹芹,一起喝杯茶?!?/p>
諾芹有點心酸:“好?!?/p>
管理員借故走過來:“岑小姐,沒事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