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說：“方宇從不講廢話?！?/p>

關(guān)永棠好奇問：“你倆怎樣認(rèn)識？”

老太太答：“一日我有事到律師行，已經(jīng)晚上九時，職員均已下班，只見一盞孤燈下有個容

貌秀麗的少女坐著苦干，參考書疊得幾尺高，便問老朋友這是什么人?！?/p>

原來是這樣。

方宇也是第一次知道她獲得獎學(xué)金的來龍去脈。

“你呢？”她忍不住問，“你們又怎樣認(rèn)識？”

關(guān)永棠笑答：“我賣酒，老太太是我的大客?！?/p>

就那樣簡單。

老太太說：“我喜歡喝香檳，永棠永遠(yuǎn)可以提供最好的克魯格，我們很快成為莫逆。”

方宇又問：“你呢，你可是劉伶？”

關(guān)永棠知道這是關(guān)鍵性問題，小心回答：“我只適量品嘗。”

他身邊沒有無線電話或是傳呼機(jī)，待阿忠及阿梅又彬彬有禮。

初步測試完全及格，方宇最看不起對下人無禮的那種人。

“方宇，你替我去把筆取來?！?/p>

方宇到鄰房去。支開了方宇，老太太問：“永棠，怎么樣？”

關(guān)永棠先是不出聲，然后輕輕說：“一見鐘情，忽然自慚形穢，覺得不配?！?/p>

“離過一次婚也不算什么?！?/p>

“不不，不是這個，你看我五短身材，又是個庸俗的小商人，唉。”

“付多點(diǎn)耐心?！?/p>

“是，即使希望不大，亦愿全力以赴?！?/p>

方宇站在門口，全部聽到。她笑笑不出聲。

父親與大哥身段全都胖胖圓圓，她對五短身材一向有好感。

不過，不必說給關(guān)永棠知道。

過兩日，老太太就回家去了。

說也奇怪，她一走，東南亞的金融風(fēng)暴悄然而至，像圣經(jīng)里形容的大海嘯，自洪水中猛然冒

升至一座山那樣高，打下來，摧毀整個城市。

房屋價格像骨牌般推倒，只剩下三成，還難以脫手。

方宇這才明白到一個人穿多少吃多少大概一早注定，老太太隨便揮一揮手，在適當(dāng)時候便賺

得足夠利錢行善。

接著的一個冬至，方宇去探訪老太太，她給方宇一個題目。

“方宇，替我找三個人?！?/p>

噫，人海茫茫，什么地方去找三個人？所有的老小姐都有點(diǎn)古怪。

“方宇，你還記得去年我在銀行大堂摔斷手臂的意外？”

方宇提起精神來：“可是要控告銀行？”

“不不，當(dāng)時也真怪，我好端端與經(jīng)理說話，正想跟她到保管箱庫房去，不料足底一滑，俯

伏跌倒，本能用手一撐，聽到清脆骨折聲，痛徹心肺，眼淚都流出來?！?/p>

方宇答：“我記得很清楚，我轉(zhuǎn)過頭來，只見你已經(jīng)跌倒在地上?！眹樀梅路鹦淖院眍^跳出。

“方宇，你有攝影機(jī)般記憶，以后的事，由你來說?！?/p>

方宇整理一下思維：“是這樣的：先后有三個女子自動奔過來幫你，第一個是年輕的母親，

胸前襁褓包著一個小小女嬰，她奮不顧身扶你在地上坐好，還問你痛不痛，傷在哪里?！?/p>

“是，那幼嬰才周歲大小，十分可愛?！?/p>

“接著，有一短發(fā)圓臉的少女蹲下看你傷勢，發(fā)現(xiàn)你手臂折斷，立刻解下圍巾，替你把手臂

綁在胸前。”

“方宇，一切在幾分鐘內(nèi)發(fā)生，你卻看得這樣清楚，真好眼力?！?/p>

“第三個過來的是一個小女孩，穿校服，她叫你婆婆，把書包枕著你的腿?！?/p>

“是，那小女孩只有十多歲，真正難得?！?/p>

“接著我、阿忠、阿梅都來了，經(jīng)理驚惶失色，那三位好心的女子也悄然退下。”

方宇忽然明白，老太太要找的，正是這三個人。

“方宇，替我送一件禮物給她們每一個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