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的事我也知道，聽說展翹天天換不同衣服，開銀色小跑車去上學(xué)；展航則日日黑衣黑褲，騎自行車，同學(xué)們都不相信你們是姐弟?！?/p>

“是，”展航笑了，“貧富懸殊?！?/p>

葉律師轉(zhuǎn)過頭去：“于太太，孩子們上學(xué)去，你寂寞嗎 ”

于太太答：“還好，我也正上學(xué)呢?！?/p>

“呵，那多好，英文還是法文 ”

于太太有點不好意思：“我見這里事事都靠自己雙手，我學(xué)修理水管及園藝。”

葉律師肅然起敬：“于太太，這我可放心了，”她忽然感動得鼻子發(fā)酸，“你們這樣勇敢，叫我欽佩?！?/p>

于太太還得安慰她：“哪里哪里，你太褒獎了?！?/p>

于展航喜歡把自行車踩得飛快，馬路兩旁的樹木變成綠色的光與影，隨身擦過。

像歲月一樣，還沒看清楚，就已經(jīng)流逝。

伍玉枝自始至終都是于展航最好的朋友。

他喜歡她是因為她從來不注重他的外表。

一次，他故意問：“校內(nèi)最好看的男同學(xué)是誰 ”

玉枝想一想：“是格蘭姆羅賓遜吧，此君雖然頑劣得叫老師頭痛，可是金發(fā)藍眼，身形高大，是冰上曲棍球健將，在冰上會飛似的，他算得上英俊?！?/p>

展航不出聲。

他忽然有點想念眾人不絕口贊他漂亮的歲月，雖然十分騷擾，可是到底受寵，人就是這點矛盾。

“你會喜歡格蘭姆嗎 ”

“怎么會？他是外國人。

“你我也是外國人?！?/p>

“他是白人。家母自小對我說，不可與白人男孩約會?！?/p>

“伯母家教嚴謹?！?/p>

“十五歲生日那天，媽媽對我說：“玉枝，媽媽是否愛你，對你是否千依百順？”我說是。她又說：‘媽媽也求你一件事，你必須答應(yīng)，媽媽懇求你別與白人約會。’”

展航笑：“你可別把這事告訴他人，否則背一個種族歧視的罪名?！?/p>

“當(dāng)然不?！?/p>

展航說：“我媽從來不跟我說這些?！?/p>

“展航，幾時到我家來？”

展航嚇一大跳：“不不不。”

他長頭發(fā)，一身舊衣服，若不是功課全是甲等，連老師都會非議，他怎么敢見伯母。

“爸媽去南歐渡假，你可以來游泳。”

展航松一口氣，原來如此。

于是他到小同學(xué)家做客，喝冰茶、游泳、聽音樂。

他不穿泳褲，T恤、牛仔褲便躍入池中，泳罷濕漉漉，即騎自行車高速離去，回到家，身上已經(jīng)干了一半。

這也是一種不羈嗎？他不知道。

那一日，離開伍家，全速下斜路，忽然之間，迎面而來的一輛紅色跑車因突然閃避松鼠，向他迎頭撞來。

剎那間，展航內(nèi)心異常鎮(zhèn)定，他反應(yīng)迅速，立刻跳車，滾下斜坡，左肩先著地，砰的一聲響，痛徹心肺。

那輛跑車也剎住了，可是已將自行車卷入車底，壓個稀爛，發(fā)出驚人刺耳的吱吱聲。

展航倒在地上，知道自己已從鬼門關(guān)兜了圈子回來。他掙扎著起來，又摔倒。

跑車司機匆匆下車，原來是個女子，高聲問：“你沒有事吧 ”

她立刻用手提電話報警。

于展航看到她的面孔，臉色忽然發(fā)青，“是你，是你!”他奮力撲上去，“你這只妖精，你又來害我。”

那女司機尖叫起來，被于展航拉住，跌在地上。

于展航不放過她，纏住她。

這時有路人經(jīng)過，紛紛下車了解情況，大力分開兩人。

警車與救護車也趕到了。

護理人員見受傷的少年發(fā)瘋地號叫，立刻給他注射。

女司機一邊流淚一邊蹲著對傷者說：“對不起，對不起。”

展航看清楚了她，他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