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了，胖了，頭頂半禿，腹圍隆起，最不堪的是竟穿著湖水嫩藍(lán)的上衣與長褲，看上去像上了年紀(jì)享福的太太。

也許這樣形容是不對的，于太太的身上就找不到這類顏色。

李氏隨便把手放在女伴的肩膀上，她半邊身子忽然僵硬，一側(cè)胳膊，擺脫了他的手。

展航把這一切都看在眼中。

啊，他倆的關(guān)系有變，沒想到短短數(shù)年間，物是人非。

她匆匆返回屋內(nèi)，他也跟著進(jìn)去。

那本雜志落在石階上。

展航輕輕走過去，拾起雜志，看到封面上是栩栩如生的一只翼龍的化石。展航忽然松手，像碰到毒蛇似奔走開。

她既然已經(jīng)討厭他，為什么還不離開他 

是因?yàn)樯畹膯栴}吧？所以他們從來不會一次給這類女伴大量現(xiàn)款，怕她們得手后逃逸。

過兩日，他又去了。

這一次，等不到人。

于展航似扎營般，每次三兩小時，有無結(jié)果都會離去。

屋內(nèi)兩個人都很安靜，不大進(jìn)出。

再去，剛剛碰到他們拎著大量行李出來，一定是回家，或是旅行，暫時不會回來。

司機(jī)把行李一件件裝上車，終于關(guān)上車門，高速離去。

展航只得回家。

接著，他每隔一陣去張望一次，只見到管家進(jìn)出。

這是一所度假屋。

次數(shù)來多了，終于引起注意。有男傭人過來問：“小兄弟，你在這里干什么 ”

展航答：“乘涼?！?/p>

“住宅區(qū)附近不宜游蕩，請你盡快離去?！?/p>

展航只得坐上他的自行車。

之后，他的辦法也精了，只騎在車上，一圈圈兜過，觀察動靜。

這仿佛已經(jīng)成為他的課余嗜好。

那天回家，發(fā)覺施少華在客廳。

展翹正請教他關(guān)于升讀會計科的一切問題，于太太坐一旁靜靜喝茶。

氣氛有點(diǎn)沉悶，幸虧展航回來了。他向客人打一個招呼，看到桌上點(diǎn)心，立刻抄起大嚼，令姐姐大皺眉頭。

施少華卻笑起來：“這里還有?！?/p>

“什么蛋糕 美味之極?！?/p>

于太太也笑：“施先生帶來的提拉米蘇。”

展航索性坐下來，斟杯咖啡，一飲而盡，松了口氣。

施少華穿白襯衫卡其褲，仍然一派斯文，微微笑，大方得體。

展航站起來：“失陪?！?/p>

他回到樓上淋浴，圍著大毛巾看電子郵件的時候，展翹陪著客人走過：“這是弟弟的活動范圍，你有否發(fā)覺有股味道？”

施少華在房門口張望一下：“沒有呀?！?/p>

展航說：“所有姐妹都愛講兄弟壞話?！?/p>

施少華笑。

展航套上大線衫、短褲：“請進(jìn)來參觀。”

沒想到施少華真會有興趣。

他建議把電腦附件轉(zhuǎn)換位置，方便使用，然后幫展航檢查打印機(jī)。

展翹洋洋得意，大有“看人家多懂得愛屋及烏”的意思。

展航覺得施少華含蓄大方，又樂于助人。

那天，他留到吃過晚飯才走。

于太太詫異：“真沒想到他會在這里消磨整日。開頭有點(diǎn)悶，很想告辭的樣子，后來展航回家，他就有說有笑。”

展航說：“他不適合展翹?！?/p>

“為什么 ”

“他太老練，太有修養(yǎng)、學(xué)養(yǎng)，要求一定很高?！?/p>

展翹大聲啐弟弟。

于太太說：“我們順其自然發(fā)展吧?！?/p>

展翹把施君帶來的禮物挪到自己房里，那是一套水晶玻璃筆架子。

可憐的展翹，展航想，少年喪父的心理病終于展露出來：她喜歡年紀(jì)較大的男友。

那個她，直到春季來臨都未回來。展航每隔數(shù)天就去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