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航站在門口看她駕車離去。
他回到屋內(nèi),開了一罐啤酒喝。
電話響了。
“展航,我是英叔叔?!?/p>
“最新情況如何 ”
“我已見到你母親。”
“開口了沒有 ”
“說了?!?/p>
“答案呢 ”一定不成功,否則語氣一定興奮得多。
“她婉拒我?!?/p>
不知怎的,展航十分高興,他為母親驕傲,一般人心目中最好的歸宿,母親卻留有余地,并無受寵若驚地全情投入。
雖然,連展航都覺得她有點傻,錯過這次機會,以后更難了。
“她說,維持目前的關(guān)系最好。”
“你的看法呢 ”
“結(jié)了婚,心比較定?!?/p>
展航笑了。
“回來再與你詳談?!?/p>
“你這么快回來 ”
“業(yè)務(wù)實在放不下?!?/p>
他的聲音雖然十分平靜,但聽得出泄了氣,遭遇到很大的挫折。
于展航卻愉快得不得了:“再見,英先生?!?/p>
他把手上的啤酒一飲而盡。
這是近年來最值得慶幸的事:母親仍然留在于家。
他歡呼一聲,忽然覺得累,撲倒在床上,一旦松弛,眼皮抬不起來,他睡著了。
母親去了新加坡,屋子無人收拾,已經(jīng)有點亂,地上有瓶瓶罐罐。
正在酣睡,展航聽見輕輕的當(dāng)當(dāng)一聲。
誰,誰踢到啤酒罐
他睜開雙眼,看到窗簾微微拂動。
展航有點高興:“爸,終于見到你了?!?/p>
可是門角有人說:“不,是我。”
那人輕輕走出來。
她穿著灰色衣褲,臉上一絲化妝也無,面孔比常人蒼白,非常瘦削,才巴掌大小,楚楚動人。
“啊,是你?!?/p>
她點點頭,輕輕走近。
“你是怎么進來的 ”
“門大開著?!?/p>
“我明明已經(jīng)鎖上?!?/p>
“進入你的心扉,并不困難,你總是在等我”。
展航看著她,她說得完全準(zhǔn)確。
“你搬到什么地方去了 ”
“想躲開你。”
“我已知道真相,那夜醉酒駕駛者不是你?!?/p>
她苦笑:“可是我是共犯,我們酒后在車中爭吵拉扯,導(dǎo)致意外?!?/p>
“為什么替他認罪 ”
“金錢。”
“真的那樣重要 ”
“我有家庭負擔(dān)。”
“送小提琴給我的人,也是你吧?”
“是,我亦為于家爭取到最高賠償?!?/p>
“你可有見我父親最后一面 ”
“我只躲在一角戰(zhàn)栗?!?/p>
“他可有遺言 ”
“我不知道?!钡拖铝祟^。
她緩緩走近。
展航伸出手去,觸到了她的臉,冰冷,滑膩,不像是真人。
他長長呼出一口氣,輕輕擁抱她。
她忽然調(diào)笑,“手勢那樣純熟,真不像少年人?!?/p>
展航答:“我經(jīng)常演習(xí)。”
她輕笑,一顰一笑,都有攝人魅力,似某種吸人魂魄的精靈。
展航的臉輕輕埋在她柔軟潔白的頸彎里。
這時,刺耳的鈴聲響起來。
展航一躍而起。
啊,原來是個綺夢。他的手指觸摸嘴唇,余香仍在,令他發(fā)呆。
門外的人不耐煩了,大力拍門:“展航,展航,為何鎖門,你在屋內(nèi)嗎 ”
他聽真了聲音,大喜:“媽媽,媽媽?!?/p>
像個小孩般奔向大門。
站在門口的正是于太太。
展航忙著把母親的行李搬進屋內(nèi)。
于太太一看室內(nèi):“哇,如此臟亂,可見媽媽仍有存在價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