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今晚可能不回去了，你別老等她?！?/p>

“為什么？”

“嘔氣唄，這個你還不懂呀？”這會兒遲亞東倒成了個老大哥，“女人嘛，都這樣，你是孩子的爹，她不朝你耍橫朝誰耍，她反正不會朝我耍吧，啊，哈哈哈?！?/p>

這傻小子的話倒提醒了鄭國慶，他急忙問：“哎，亞東呀，咱也算是哥們了，你告訴我，她上次為什么沒把孩子打掉？這到底怎么回事？”

“呀，我的大老板耶。你可別給我提這事?！边@小傻子這會兒并不傻，“你一提我就傷心。人家大夫把我當(dāng)成孩子的爹了，沒少朝我甩白眼。唉，我整個戴了一頂大綠帽子。至于到底為什么，你還是問美姐自己吧，你倆口子之間的事，你們自己處理吧。”

“你小子，一點也不傻。行，大哥我謝你了，哪天有空我請你，不吃海鮮吃烤鴨也行?！编崌鴳c心里有種感慨，人人都像亞東這么可愛該有多好。

遲亞東又交待了一句：“不過鄭總，你千萬別說我給你打這電話了。美姐臨走專門交待的，不讓給你打電話，她非要憋憋你……”

“行行，你放心。這個我懂。”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嘿嘿。”

盡管遲亞東說了，區(qū)美美今晚不一定回來，但鄭國慶決定還是再等等。畢竟在一起生活很久了，彼此還是了解的。果不其然，等到區(qū)美美一臉陰云地回到家時，已經(jīng)是凌晨一點多了。

三

“怎么來得這么晚。”他雖然小聲地嘮叨了一句，但還是將拖鞋遞上了。

“不愿回來?！?/p>

“為什么？”

“這兒不是我的家。”

“我還不是你的丈夫，是不是？”鄭國慶又給她泡上了一杯淡茶。

區(qū)美美習(xí)慣性去抓香煙，但一想到遲亞東的勸告，那只手便停在了半空。

鄭國慶提出，兩人好好談?wù)劇７凑綍r晚睡都習(xí)慣了，今晚這不算晚的。他問：

“給我說實話，為什么沒有流掉孩子？”

“首先講，鄭國慶，”這是那種同制片人談片酬的口氣，“您別以為你是什么了不起的角，更不要以為我要挾你什么？”

鄭國慶急忙辯解說：“你看你想哪去了，我真的沒有這想法，我只想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因為我們上次不是談得很好嗎？”

區(qū)美美長嘆一聲，兩眼也潮潤了：“人不留人天留人，我也沒辦法。”接著，就把那天去醫(yī)院的經(jīng)過詳詳細細說了一遍：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你讓我怎么辦？”

鄭國慶一直呆呆地坐著，像在聽一個傳奇故事。人不留人天留人，這話可真是說對啦！可這事又偏偏落在了自己頭上。怎么辦？我該怎么辦？或者說，我們該怎么辦？

“你的意思是把這孩子留下……”還是鄭國慶打破了沉默。

“你的意思是把孩子打掉？”區(qū)美美反詰了一句。

鄭國慶不再說話了，只是將腦袋深深地埋在了兩膝之間。是的，從他的本意講，是想將孩子拿掉。

“可你替我想過沒有？”區(qū)美美的淚水終于奪眶而出，“如果我再打掉這個孩子，那我就要成為第二個宋春麗。那將又是一幕無法挽回的悲劇。誰不知宋姐是個好人，人好，演戲也好，可就是不能做母親了，她的悲劇也是這樣造成的，可她那是不慎流產(chǎn)。所以，他愛人對此從無怨言，兩人感情也一直很好。現(xiàn)在，我的情況完全同宋姐當(dāng)年的情況一樣，所不同的只是，是我們自愿這樣做的。國慶，你說，什么事情值得我們?nèi)プ鲞@么大的犧牲？而從此失去做母親的資格。”

“可是，美美，你想過沒有？”鄭國慶也敞開了自己的心扉，事到如今，應(yīng)該把話說透了，“我們的事業(yè)正處于什么階段？你我的處境又是什么樣子？上次我們不是說過了嗎？你我正是處于爬坡的關(guān)鍵階段，咬咬牙，堅持一下，或許我們就能成功，達到勝利的頂峰，如果我們稍一松動，就有可能從此落后，并且是一落千丈，最后成為一個失敗者。如今，我們已經(jīng)付出了太多太多，稍一松勁，很可能就要前功盡棄，一切玩完。你想想，你忍心嗎……”

“可你替我想過沒有？”區(qū)美美情緒波動極大，有點歇斯底里狀態(tài)，“我要是打了這個孩子就是第二個宋大姐。一個女人如果不能做母親，這就是她一生中的最大缺憾。哪怕她事業(yè)上無論多么輝煌。你知道奇奇現(xiàn)在是怎么想的嗎？”

“她個絕癥病患者，能怎么想像？”

“越是患了絕癥才越清醒。知道嗎？”區(qū)美美開始在自己的坤包里找什么東西，“奇奇說，這孩子一定要要，否則就是犯傻。你簡直想像不出奇奇現(xiàn)在的心情，她比自己懷了孕都高興，她說了，孩子生下來無論男女，她都是孩子的干媽，并答應(yīng)可以替我們撫養(yǎng)。她很后悔前幾年太玩命，如今大明星沒當(dāng)成，連命也快搭進去了?！?/p>

東西終于找到了，原來是件非常漂亮的嬰兒小上衣。區(qū)美美滿是淚痕的臉上立刻閃過一種幸福的笑容：

“瞧，多可愛。這就是奇奇送給咱們的禮物，是她親手縫制的。這玩藝還真神奇，奇奇埋頭縫制這小衣服了，病情竟不知不覺地也穩(wěn)定了下來?！?/p>

這小衣服的確可愛，像是專門給大號的芭比娃娃縫制的小上衣。這也使一直郁悶不樂的鄭國慶掠過了一絲笑意，他仿佛看到了一個可愛的小生命已經(jīng)誕生。但這一欣喜的念頭只不過是一閃，就完全消失了。他覺得，作為一個男人，作為一個有著遠大抱負的男人，不應(yīng)該這么婆婆媽媽的，在這些兒女情長的問題上不應(yīng)該過于情緒化，現(xiàn)在最需要的是冷靜和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