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妹妹,你怎么在這個地方呀?”看到那個不過八九歲的哭泣的女孩,迦香吃了一驚,拿著靈珠柔聲問。
“嗚嗚嗚……我的貓兒跑失了,我出來找它……媽媽說,不找到的話就不許我回家。”小女孩用胖胖的手背擦著眼角,囁嚅著,“姐姐,你有看到我的貓兒么?黑色的,藍(lán)眼睛,好漂亮的。”
“……”那個瞬間,迦香因為心虛而訥訥,忽然感到說不出的歉意,“我……好像看見過那么一只。我?guī)湍阋黄鹫野桑∶妹?,不要哭了。?/p>
“幫我一起找?”小女孩放下了手,破涕為笑,“姐姐真好!抱抱!”
“嗯,嗯,抱抱?!北缓⒆幽菢犹煺鏌o邪的笑靨吸引著,迦香不知不覺便將另一只腳邁出了結(jié)界,隨手收起了靈珠,向著孩子走去,微笑著抱起她,“你叫什么名字呀?”
這個孩子的頭發(fā)是純正的黑色,甚至和黑夜融為一體,然而她的眼睛卻是湛藍(lán)的,不知道是不是西域胡人和漢人通婚而生下的孩子。在迦香抱起她的剎那,孩子的眼因為微笑而瞇了起來,顯得說不出的嬌媚可愛,甚至不像這個年紀(jì)的孩子該有的。
抱著迦香的頸子,埋首在戴了密密匝匝頸鏈的脖子上,孩子的瞳孔忽然變成了一線,開口笑著,露出雪白的牙齒,“我叫卡蓮!”
“卡蓮?那可不像漢人的名字呢……”舞姬抱著孩子,微笑。但陡然間感覺有什么不對,回頭看去,只見紫電在半空發(fā)出凌厲的光,急切地?fù)]動著,似乎想沖到她身邊來――然而卻被無窮無盡的蝙蝠纏住,一時間居然無法脫出重圍。
“啊……我的劍?!卞认憧粗肟罩械淖想姡?,遲疑著想要不要過去拿回那把可以自己在半空飛舞的長劍。然而卡蓮立刻抱住了她的脖子,撒嬌般地,“不嘛,我要找我的貓咪,姐姐答應(yīng)陪我去找貓咪的!”
“這個呀,”迦香雖然心下意動,然而記著靈修的囑咐,卻堅持,“等一會兒靈修脫身了,我們?nèi)齻€再一起去找吧?”
卡蓮抱著舞姬的脖子不停撒嬌,聽到對方居然不聽自己的勸誘,湛藍(lán)的眼睛里陡然閃過一陣冰冷的光,她將臉貼在舞姬的頸部,微微張開了嫣紅的小嘴――
“羅莎蒙德!羅莎蒙德!”然而,就在那個剎那,迦香再度聽到了那個呼喚聲!不再像以往那樣遠(yuǎn)在天邊,而是近在耳側(cè)。不僅那個呼喚聲、拍擊聲,甚至劇烈的喘息和指甲刮擦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羅萊士!”低低地,舞姬脫口應(yīng)了一聲,神色一恍惚,再也不遲疑,拔腳向著殿后的支提窟狂奔而去,“我來了……我就來。”
“他身體里的你的血,召喚你返回?!焙仙狭俗彀停蛄颂蜓例X,卡蓮低低說了一句。然而小孩子那樣詭異的低語,根本沒有被狂奔中的舞姬聽見。
大佛寺后,矗立著兩座廢棄的佛塔。
一座是供僧徒禮佛觀像和講經(jīng)說法用的支提窟,另外一座是供僧徒居住和坐禪用的毗河羅窟,底部為兩層方形臺基及一層圓形基座,上為圓形塔身。塔身上部已坍塌,然而磚雕的飛檐斗拱極盡繁復(fù)華麗,看得出這座絲綢古道上曾經(jīng)盛極一時的古城的昔日繁華。
在暗夜里奔走,迦香卻仿佛對這個地方熟極,根本不辨路徑,甚至不用懷中的靈珠照明,也沒有在兩座佛塔前遲疑片刻,想也不想地選擇奔入了支提窟。
支提窟中窟室高大,窟門洞開,正壁塑立佛的大像;主室為長方形,中心設(shè)有石柱支撐,圍繞著中心柱,四壁上布滿了各種雕塑、佛像和壁畫。迦香抱著卡蓮在黑暗中奔走,體內(nèi)的血似乎要沸騰起來,她不停地聽到呼喚聲和拍擊聲――心神恍惚的舞姬甚至沒有感覺到此刻懷中的孩子輕得奇怪,幾乎等于空無一物。
支提窟中木制的樓梯已經(jīng)大半朽壞,迦香踉踉蹌蹌地爬著,一口氣上到了第三層。
黑暗中,她急奔過一面墻,忽然間心中一動――那瞬間閃現(xiàn)的幻象是如此強(qiáng)烈,以至于剎那間壓過了血液中一直呼喚的那個聲音。舞姬停下了腳步,從懷中掏出了靈珠――柔和的光芒照亮了那一面墻壁。
彩畫剝落大半的墻壁上,一個舞者立于蓮花座上,左肩稍聳,右臂抬舉,足部在踏節(jié)應(yīng)舞,身上纓絡(luò)旋舞之勢猶在。那個瞬間,迦香不自禁地比擬著壁畫上的姿勢,做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動作――看見過、看見過的!
在不知多少年以前,她曾在這個畫像前久久注視,然后摹仿著翩然起舞。
“姐姐,怎么了?”卡蓮的眼睛在黑暗里閃爍了一下,出聲驚破了她的遐思。身體里那個聲音再度呼喊,讓她神智開始慢慢恍惚,只是憑著直覺跌跌撞撞往某個方向跑去。
一路上,青色的靈珠間或照出不同的壁畫,那上面的人物姿勢都有說不出的熟悉感覺,一一催醒她的記憶,仿佛無數(shù)個片斷在這延綿的一路上跳躍出來,閃亮在她模糊一片的往世記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