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碰巧才干的?！蔽鞯穆曇舫錆M了熱情，“這陣子有一個和我一起在麻將館打麻將的老大爺在那個寫字樓里工作。于是我就試著去問了一下，結(jié)果他們就雇用我了，這就叫問得早不如問得巧。”

“有意思的是，他上班的那座寫字樓，就在我住的那個公寓的對面?！兵B井的聲音從上面?zhèn)髁诉^來，“那是一座八層左右高的大樓，是座老樓，沒準(zhǔn)兒我還能看見西呢?！?/p>

“今天鳥井先替我把錢墊上，等我拿到工資就還他?！蔽魍χ馗f道，“只要我開始打工當(dāng)保安了，錢就不是什么問題了?！?/p>

我在西的身上感到了一股過度的自信，他似乎覺得只要自己開始打工當(dāng)保安了就能買得起所有的東西，就能一輩子都不缺錢了似的。但我自己沒干過保安，所以也不好說他。

大樓的五層全部都是面向年輕男士的男裝精品店。我們下了扶梯，按照順時針的方向轉(zhuǎn)了一圈。第二個店看起來十分高級，鳥井進(jìn)去在里面買了一件夾克，然后好像買到了防盜用品一樣，說了句“這下我就安全了”。但西卻仍然沒有找到一件喜歡的衣服。

于是我們又到第六家店去逛。我們在這層轉(zhuǎn)了一圈以后正好看到這家店。店里的墻壁刷得很白，整個店里的基調(diào)比起其他店來說要整潔利落得多。進(jìn)到店里的我們按照各自的喜好開始挑衣服。

沒過多久的工夫，我身邊走過來一個穿著黑色套裝的女服務(wù)員。她纖細(xì)苗條，一頭齊肩長的頭發(fā)明顯地燙過?？赡苁撬奈骞俣忌脠A乎乎的吧，臉蛋顯得稚氣十足。我看了一眼戴在她左胸上的名牌，只見上面寫著“鳩麥”兩個字。

這個姓氏真少見啊，我心想。

“我的姓氏挺奇怪的吧?！彼氏炔鲁鑫倚睦锵氲臇|西，微笑地說道，“您今天想買件什么樣的衣服呢？”

“我今天是陪朋友過來的。”我轉(zhuǎn)過身來對她說道。

這時鳥井不知道什么時候靠了過來：“是啊。今天是來看看有沒有適合我們兩個人穿的衣服的?！?/p>

“聯(lián)誼時候穿的那種。”我追加補(bǔ)充了一句。

“這樣啊?！兵F麥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

剛才一直目不轉(zhuǎn)睛盯著墻角模特衣架看的西也走了過來，在鳩麥的面前停了下來，說道：“那個模特穿的那件，你覺得我穿上怎么樣？”

可能是他的說法很奇特吧，鳩麥在一瞬間居然沒有理解他所表達(dá)的意思，但隨后立即說道：“您可以試穿啊。就上身穿的那件夾克嗎？”

“全套我都要。”西面不改色，一如平時那種一臉不高興的表情?！坝惺裁雌婀值膯幔俊彼麊柕?，“像這樣買走一個模特身上穿的所有衣服，難道是件丟人的事情嗎？”

我看了一眼那個模特，那套組合的上身是一件藏青色的夾克，下身搭配著一條白色的西褲，里面是一件淡咖啡色的襯衫。雖然這身衣服看上去不算花哨奪目，但是搭配得還不錯。

“當(dāng)然沒有了，當(dāng)然不是什么丟人的事兒啦?！兵F麥?zhǔn)肿匀坏匚⑿Φ?，“而且你穿著這身衣服出去，別人也看不出來你穿的是模特身上穿的那一身。而且相反地，一般來說，如果客人照著模特身上穿的衣服買的話，面對服務(wù)員的時候反而會覺得不好意思吧。”她最后笑了出來。

“一般來說都會覺得不好意思的?！兵B井也表示同意。

“像您這樣，要買全套模特穿的衣服，還大大方方地問‘這樣丟人不丟人’的客人我真是頭一回見到。”

“這正是西同學(xué)的偉大之處啊?！蔽艺f道。

西走進(jìn)試衣間，鳩麥瞇起眼睛對我們說：“你們那個朋友可真有意思，堂堂正正的?！?/p>

我覺得她的評價正好說到了西的本質(zhì)上。

“雖然他那樣子很糗吧，但是卻很堂堂正正?！兵B井十分自豪地說道，“雖然挺難看的，但是卻不丟人。只要一看到西的樣子，我就覺得一切困難都是可以克服的。”

“‘西之上無邊際’。就是那種感覺吧?！蔽译S口說了一句。

鳩麥聽了“啊”地一聲露出了牙齒：“坂口安吾曾經(jīng)寫過這么一句呢――‘櫻花樹下無邊際’。”

“服裝店的服務(wù)員也讀坂口安吾的書??？”我這話沒過腦子就說了出來，聽起來好像成心挑釁似的。

“大學(xué)生也讀小說那東西嗎？”鳩麥一臉諷刺的表情，回答道。

雖然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爭吵，但是從這之后鳩麥就好像打開了心扉似的，說話用詞上也變得直率起來，后來我們便又聊了一會兒。我一問她，才知道其實她比我們要年長一歲，算是個自由打工族。

“與其說我看起來顯得年輕，不如說我長得比較幼稚吧。哎呀，真是挺傷腦筋的?！彼欠N說話毫無顧忌的個性，讓人心情暢快，那張給人一種安心感的、圓乎乎的臉蛋看上去十分可愛。

雖說這和一見鐘情多少有些不同，但我漸漸地有一種感覺――我不知道這種感覺到底是自負(fù)還是妄想――我覺得從此以后我一定會不斷地到這家店來，一點一點地縮短我和她之間的距離；雖說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夠成功，但是我覺得總有一天我和她會開始交往的。換而言之，我十分地確信，從現(xiàn)在開始，我擁有了一種可以稱之為戀愛的開端或者萌芽的東西……

有才怪呢。

我們等了一會兒，西終于從試衣間里出來了。我和鳥井一起“哇――”地一聲，西從剛才的牛仔褲水平的打扮，一下子換成了頗具成年人風(fēng)格的裝束。雖然有幾件衣服看上去有點瘦，不過也挺酷的。

“挺好，挺合適的?！兵F麥拍了拍手，稱贊道。

“挺不錯的，就是它了?！蔽乙猜曉馈ｘB井偷偷摸摸看了看夾克上的價簽。

“我看起來帥吧？”西毫不羞恥地挺起了胸脯，問道。

“不，一點也不帥。”我和鳥井異口同聲地說道。

“這樣一來，我的聯(lián)誼就沒問題了。”西深情地斷言道。

我和鳥井，再加上鳩麥，我們?nèi)齻€人雖然是各抒己見，但想表達(dá)的意思卻基本相同：“這個可真說不好。”

西一臉地不快，我們?nèi)齻€卻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