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我自己嘛,我當然還是以一種一如既往的客觀態(tài)度,一邊假裝加入他們的聊天大軍當中,一邊偷偷地看看鳥井,再看看長谷川。這時候我想起莞爾灌輸給我的那些流言飛語,心里不禁感到十分不解。那個迷戀長谷川的特殊服務業(yè)男子真的很討厭鳥井嗎?這難道是真的嗎?我雖然仔細留意長谷川的一言一行,但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可疑的地方。
“果不其然,我確實不適合戴眼鏡嗎?”山田突然猛地舉起手來,大聲地喊了一句。這家伙很明顯已經(jīng)讓酒精侵占了大腦。
“啊,不過啊,你沒準是一個只要摘下眼鏡就會變成帥哥的類型哦?!遍L谷川興高采烈地說道。她這么一說,其他女孩子也都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紛紛大聲歡呼喝彩道:“就是那種類型,就是那種類型?!?/p>
于是鳥井便開始發(fā)號施令:“好啊,山田你快把眼鏡摘了?!彼脑掃€沒說完,山田早就胸脯一挺,煞有介事地把眼鏡摘了下來,那樣子好像十分確信自己是一個“只要摘了眼鏡便會變成帥哥的類型”。
只聽得“啊――”的一聲,女孩子們發(fā)出陣陣慘叫。很明顯,那種夸張的沮喪叫聲是她們早就準備好了的?!霸瓉聿皇悄欠N類型的??!”
“可惡!”山田大發(fā)雷霆的樣子似乎有一種決斗敗北之后的干脆勁兒。于是她們便問他:“你有什么愛好?”
山田回問道:“你們這么想知道我的愛好???”
我們大家齊聲回答:“客套話嘛!”
雖然受此打擊,山田卻已經(jīng)開始說了:“我的興趣嘛,我對電腦感興趣。”
“說什么自已對電腦感興趣也太籠統(tǒng)了吧?!蔽艺f道。
鳥井也跟著問道:“你難道是像收集瓶瓶罐罐那樣收集電腦嗎?”
“當然不是,你說什么呢?!鄙教镆桓睋P揚自得的樣子說道,“我拍了照片之后,輸入電腦,然后再和其他照片加工、合成,讓自己出現(xiàn)在具有歷史意義的照片上。比如我把自己的照片和卡帕①[① 羅伯特?卡帕(Robert Capa,1913-1954),匈牙利人,著名戰(zhàn)地攝影記者。生于布達佩斯,原名安德烈,卡帕是他的筆名。一九三六年西班牙內(nèi)戰(zhàn),卡帕在西班牙戰(zhàn)場拍攝了一個戰(zhàn)士中彈將要倒下,這幅使人有身臨其境之感的作品以《西班牙戰(zhàn)士》、《戰(zhàn)場的殉難者》、《陣亡的一瞬間》等標題發(fā)表,震動了世界,成為戰(zhàn)爭攝影的不朽之作。
]那張著名的照片合成在一起什么的?!?/p>
“你說的那個卡帕,是不是拍了一張士兵中彈倒下的照片?”我這么一問,山田立即回答道:“是的是的?!?/p>
“把自己合成在那種照片里有什么可高興的???”女孩子們發(fā)出一陣驚呼。
“我自己可以參與歷史事件啊。比如我可以和總統(tǒng)握手啊,還可以和運動員一起站在領(lǐng)獎臺上啊。”
“那也不過是合成照片而已吧。”鳥井言簡意賅地表達了自己的觀點,“完全沒什么新意嘛?!?/p>
“合成的精密程度不一樣啊?!鄙教镆荒樧硐竦亻_始滔滔不絕地說道,“而且不管怎么說,總有一天我就不合成照片了,我要合成影像。我要把自己嵌入到過去的新聞影像當中去。”
“我說,那種合成影像之類的東西早就有了吧?!兵B井輕描淡寫地說道。
長谷川站起來剛說了一聲“我去趟洗手間”,坐在我對面的那個女孩立即也跟著說了句“我也去”。兩個人一起繞過桌子,走出包廂大門。
這時候我聽見鳥井叫我的名字?!澳憧鞄魅ヌ讼词珠g,他喝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