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對于李永波來說,很特殊:他失去了最后一次拿奧運金牌的機會,有了兒子,從國家隊退役。失落和喜悅在這一年中紛至沓來。退役后,李永波可以應李寧之邀下海經(jīng)商或者順應“出國熱”到海外發(fā)展,但最終,他還是決定留在國家隊里當教練。
李永波:就是因為我夫人說,你離不開羽毛球。她其實就是一句話,她說你離不開羽毛球,你肯定還是會喜歡這個場地。她的一句話給我很大的啟發(fā),我突然覺得留下來當教練吧。
楊 瀾:聽說你當教練的時候,有差不多一周的時間,你都不敢召集所有的運動員在一起排隊。你讓別人幫你做這件事嗎?這個很不可思議。
李永波:這事情回想起來都有可能,我想幾十年中國也不會有這樣的一種經(jīng)歷。
楊 瀾:對,你是因為心里沒底?不自信?
李永波:比如說我的教練變成我的下級了,我的隊友都變成我的隊員了,在很短時間里面,面對他們的時候,你不知道說什么,你該用什么樣的表情。因為你一句話一旦說得不好,壞了,大家可能就因為你這個話對你有意見,你的工作就不好開展,所以我當時心里也是挺聰明的,就覺得我還是先看看。
楊 瀾:那你找誰來替代你這個角色?
李永波:當時隊里面一個最大年齡的最老資格的教練叫黃益沖。我說你來集合,他說那哪行呀,怎么集合呀?你總教練你不集合。我說不行,我說我站在旁邊觀察一下。一星期里,他出來集合,我就慢慢看,然后我慢慢在想,我應該怎么樣說話,用什么樣的語氣,后來我就進入角色了。
說起這段歷史,人們常常還會提到四個字:臨危受命!運動梯隊青黃不接使得1993年、1994年羽壇的各項冠軍獎項都和中國隊無緣;1994年廣島亞運會,球隊獲得的7塊銅牌甚至被人稱作“一堆破銅爛鐵”。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這支球隊把目光悄悄盯準亞特蘭大奧運會。1996年,葛菲、顧俊沖上冠軍寶座,為中國羽毛球隊贏得了第一塊奧運金牌。而此時的李永波,不僅做著總教練,還做著她們的陪練。
楊 瀾:在那個時候,其實你已經(jīng)是副總教練――實際上是總教練的身份,但是你仍然親自去做他們的陪練?
李永波:對,我和田秉毅兩個人。
楊 瀾:有必要嗎?
李永波:太有必要了。她們的金牌當中,至少有我們倆百分之五十的功勞,因為我們陪了她們很久。我們把突破的第一選擇放在女雙。1992年退下來的時候,我們的技術水平還很高,1995年、1996年的時候,陪葛菲、顧俊還綽綽有余,想打多少分基本上能打多少分,所以可以陪得很好。一會兒模仿韓國的,一會兒模仿德國的,這樣陪。
楊 瀾:有沒有把人家兩個整哭的時候?
李永波:還好吧,因為比較關心她們倆,就是希望她們能拿冠軍。
楊 瀾:1996年中國羽毛球隊才實現(xiàn)了在奧運會上零的突破?
李永波:對。我記得我自己差不多兩天根本就沒有睡覺。
楊 瀾:就為她們高興了?
李永波:對,也不困。
楊 瀾:也不困。
李永波:對。
楊 瀾:就不想睡覺。
李永波:對,就不想睡覺,總是在一種興奮的狀態(tài)當中。
此后,李永波帶領中國羽毛球隊實現(xiàn)了蘇迪曼杯三連冠。1998年,中國羽毛球女隊還捧回了闊別四年的尤伯杯。在2000年悉尼奧運會的賽場上,中國羽毛球隊更是沖上巔峰,拿到了當年男單、女單、女雙、混雙項目共四枚金牌。
楊 瀾:2000年的悉尼奧運會,對于你來說是不是非常難忘?
李永波:對,四枚金牌完全出乎我的想像,我當時覺得拿兩塊金牌就不錯了,沒有想到混雙和男單也拿下來了,覺得真是天上掉了個大餡餅砸到我腦袋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