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剛才……說……什么……”無憂斷續(xù)的話語,就如她斷續(xù)的思緒般,凸顯得那樣無依,抖動的唇瓣緊合成一條幽宛的線,顫顫地頓失了血色,他在說什么?是在說她的二哥嗎?是那個總掛著她、總放不下她的二哥嗎?不,一定不是的,即使李世民會納妾、會愛上別人,又怎會在自己存亡不期、生死未卜之時去安享風(fēng)月呢?就算是杳無音信,就算是以為自己死了,難道忘卻,竟真來的那般容易嗎?
不可能!一定不可能的!一定是自己聽錯了,或者……根本就是柳連說錯了!
望著無憂錯愕的臉,柳連卻微平了怒氣,心疼起她將信將疑的天真想法,他雖不了解李世民,但在他看來,像李世民那樣出身顯貴的男人,三妻四妾又算得了什么呢?他又會真心地去珍惜哪一個呢?
“你……不相信,是嗎?”柳連不覺間放輕了聲音,不再憤怒亦不再狂躁,生怕再一次,震痛了這個柔嬌的憐弱女子:“你不相信……今天就是大唐國高貴的秦王和前朝亡國公主的大婚之日嗎?”
前朝公主!無憂身子猛然抽動,眸水亦抖動得流流灑灑,楊如夕嬈艷風(fēng)傲的絕美容顏頓浮于心,絲絲刺痛凌遲的疼,切割得整顆心都麻木了……
“不……不會的……”無憂顫拂去臉邊冰涼的珠屑,心,卻瑟瑟發(fā)疼,冷血傾流:“他……他不會的……他不會這么快、這么快地就忘了我的,一定……一定是你搞錯了!一定是……”
“搞錯的人是你!”柳連再次激動著打斷了她,他不忍看到,無憂到現(xiàn)在,還是那樣維護(hù)著他:“無憂!你想想,他高貴的出身……如今的身份,就注定了……”
“你根本就不了解他!”無憂亦嬌憤地打斷了他,噙著淚,倔犟地別過了身去:“你……根本就不了解的,你知道他……有多在乎我嗎 甚至到了自私的地步,他每次回家,只要未看見我,就會叫人四處去找,還會……對別人亂發(fā)脾氣,就像是……就像是個小孩子一樣……就像……就像……”
無憂最后的聲音,已細(xì)弱得微不可聞,抑或是根本沒能再說下去,往事深濃的甜蜜,似更平添了眉間的傷寂,咄咄刺心、澀澀凄苦……
“無……憂……”望著如此自欺欺人的無憂,柳連的怨怒似已不覺間漸漸平息,可安慰的話語,卻僵凍在嘴邊,說不出口……
“婚禮……很盛大吧……”無憂微微側(cè)目,苦笑著望他……“什么……”柳連錯愕!
“婚禮……一定……很盛大,對吧?”無憂平和著語氣,卻哽咽了聲音,絲絲哀憐之意,滲溢出蒼白的唇齒,冷冷索索,盡是悵茫的傷悴之色……
柳連緊擰著深眉,?NE357??NE357?望她,心頭翻滾著騰騰的濤浪,憤憤難息:李世民!你這個薄幸的男人,你怎么忍心舍得下這樣的女人而另覓新歡呢?難道你的心,就不會痛嗎?就不會難過嗎?你可能想到,在你洞房花燭、鴛鴦帳暖之際,還有個女人,正為了你,而飽受著身心的煎熬……
“忘了他吧……”柳連輕輕走到無憂身后,靠近著她,心疼著她,卻努力壓抑著自己:“忘了那樣的人吧,他……不值得……”
“我在問你呢……婚禮……是不是很盛大……”無憂空蒙的眼神,飄忽游離、匿匿無依,刺入柳連深黑的瞳眸,霎時,便陰沉了臉色:“這……這跟你還有什么關(guān)系!”
柳連憤然地用力扯過無憂,痛擠著眉心,盯凝著她慘白臉上剔透的淚珠,連綿、瑩澈,灼灼的惹人惜憐……
“無憂……”“嗯……”
無憂兀地驚覺,陣陣的陌生溫度,瞬間席卷了冰冷的涼唇,澄澈的水眸,倏然緊收,倒映著柳連眉宇間如芒裂的道道深痕……
“啊……”無憂悚悚驚呼,用力推搡開他強健的身體,眼中萍池,零零粉碎,冷凝著柳連不知所措的惶惶神色:“你……你……你怎么可以……你……”
無憂亦惶然得語無倫次,拼命地擦拭著柔嫩的嬌唇,纖細(xì)的小手,用盡全力地抹蹭著浮緋的櫻紅……
“對……對不起……”柳連想,自己一定是瘋了,怎會意亂情迷到了這種地步:“你……你……別擦了!快……快住手!”
柳連想要道歉,可無憂卻恍若無聞地低垂著墨睫,用力地、用心地、痛痛地擦拭著粉嫩的丹唇,慌亂間竟已流滲出炙赤的鮮血……
“別……你別這樣!是我的錯,以后……以后再不會了!你不要這樣!”柳連急急地拉住了她瘋狂涂抹的小手,灼灼痛心,傾漫至歉疚的眸中,竟是懇求的神色:“你……你不要這樣……求你……求你……”
無憂泫淚地蒙然望他,卻絲毫沒有感覺到唇上撕裂的痛楚,有的,只是入骨的徹徹心痛:“我……我想見二哥……”
“什么……”無憂的話,令柳連詫然怔忪,不解地輕松開了她細(xì)弱的手腕,臉上的歉疚之色,卻在轉(zhuǎn)瞬之間,抹成了一片決然的酸楚:“我!我不會讓你見他的!”
無憂一驚,滯凝了眸中涓涓的水流,亦是不解:“為……為什么?你不是說過……只要我想,你就……”
“那是以前!”柳連眼中,瞬撩過冰冷的層層恨意,刺厲地打斷了她:“那是……在他還一心一意對你,珍惜你的時候!可是現(xiàn)在……現(xiàn)在我是不會讓你回到……那種人身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