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前一戰(zhàn),王世充雖是全身而退,卻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艱難,此時,洛陽城已被李世民團(tuán)團(tuán)圍住,顯是對自己更加不利,而今日陣上,青城宮前的一幕,也被隨著柳連的副將,全數(shù)告訴了王世充,王世充本就生性多疑,再加上,李世民軍中皆是瓦崗舊將,想來要是他們里應(yīng)外合,自己豈不是更加被動?于是,便遣人速速找來了柳連與單雄信,以作試探……“單將軍、柳將軍辛苦了,今日一戰(zhàn)……雖令我軍很是被動,但……他李世民倒也沒沾去什么便宜,倒是本王聽說……今日,李世民曾陷入了我軍包圍,本是有機(jī)會殺之而后快的,不知可真有此事嗎?”王世充的話令柳連心中一顫,他果是興師問罪來了,柳連的所為,單雄信也并不理解,正想聽聽他要作如何解釋,故,便也猶疑地望向了他……柳連定了定心神,并未顯露出一絲慌亂,沉靜道:“王爺,當(dāng)時柳連是想,若能抓活的,豈不更加好!所以才延誤了時機(jī),還請王爺降罪!”
“哦……”王世充隨意地點了點頭,但這個答案,顯然并不能令他滿意:“可是……本王還聽說,在流箭當(dāng)中……也是將軍一聲令下,解了那李世民的性命之危啊……”?
柳連一驚,如此的細(xì)枝末節(jié),王世充都了如指掌,顯然是有人對他說了些什么,或者,根本就是王世充有意安排了什么人,在自己的身邊,柳連暗壓下滯氣,平息道:“王爺,當(dāng)時混亂,末將只是一時失策,還望王爺明察!”
“哦,原來是這樣……”王世充眼眉一扯,反笑了起來:“啊,不礙的,不礙的,本王也只是隨便問問,將軍別往心里去啊……”
柳連亦是低眉,松下口氣:“謝王爺體諒!”
王世充瞇縫起眼睛,刻意地笑笑:“好!其實呢,本王今天是有件事情要來和將軍商量的!將軍也該知道,李世民那小子,一向詭計多端,所以……咱們?nèi)粢獞?zhàn)而勝之,恐還要先摸清對方的底細(xì)才行……故,本王想,趁他們今日剛剛扎營,防御還不甚穩(wěn)固之時,派去兩人,踩踩唐營……將軍看……可否?”
王世充是個頗有心計之人,他心下即使再有顧慮懷疑,也不會表現(xiàn)得太過激烈,他知道,柳連對于他來說,還是頗為重要之人……1王世充的意思,柳連再明白不過,忙起身表態(tài):“王爺,柳連愿往!”
“我也愿往!”比起柳連揣測人心的不情之舉,單雄信顯然更為積極,可王世充卻笑著擺了擺手:“那倒不用勞煩我兩位大將,這樣吧,就煩請柳將軍前去跑一趟,本王再派個副將給你,單將軍還是留守城中吧,如何?”
“王爺請放心!柳連定不辱命!”柳連話雖是應(yīng)著,可心里卻非常明白,王世充其實還是怕他們與秦瓊等人舊誼難斷,才會派去一人,而留下另一人,以作牽制……
待到剛剛?cè)胍梗B便帶著一名副將,潛到了唐營附近,副將自是帶了王世充的命令而來,他故意主動提出,要二人分開行動,以便觀察柳連的動靜;王世充對于柳連,終還是放心不下,若說這次踩營是為了打探唐軍的動靜,倒不如說是,為了試探柳連的忠心……
柳連與副將分開,再殺去幾名過往的唐兵,便見一侍從打扮之人,正從此經(jīng)過,忙一閃身,捂住了他的嘴,將他拉到隱蔽之處,狠道:“說,秦王何在?”
那侍從大駭,雙目圓睜,已驚悚地巍巍顫抖:“在……在帥帳跟……跟將軍們議事……”
柳連剛欲揮手擊他,一低眼間,卻瞥見了他手中一暗紅之物,月光銀白,透影稀落,飄離在這幽夜的暗紅之上,猶顯得清晰,那似是女子所用之物,還隱有淡淡的清香,隨著這夜的風(fēng)涼,漫飄進(jìn)他原無波瀾的心里,皆是熟悉的味道:“你……你手里拿的什么?”
侍從低頭看看,顫道:“這……這……是拿給……王妃的……”
“王妃……”侍從吞吐的一句,令柳連頓感驚詫,亦觸動了他心中暗隱的濃濃情感,可他不解,王妃?真的是無憂嗎?可怎么會?怎么會呢?她怎會跟來了這里?李世民又怎會讓她跟來了這里,來受這樣的苦、這樣的罪呢?他不心疼她嗎?不顧憐她嗎?柳連不由得便緊了緊右拳,狠道:“王妃的營帳……在何處?”
侍從感到脖頸上的手,明顯得不斷加力,更是驚嚇得唇齒麻木,已不能言,只顫顫地伸出了手指,指向不遠(yuǎn)的地方,柳連趕忙抬手猛磕,將那侍從打暈,便朝著他手指的營帳急急奔去……2帳前的守軍不過數(shù)人,柳連只需幾下,便解決掉了,可如此英勇剽悍的他,卻沒有勇氣去掀開那道輕薄的帳簾;他從沒有想過,自己還會再見到她,且是在此情此景之下……
柳連顫抖著心房,猶豫再三,卻還是沒能抑制住內(nèi)心的期許,輕輕地掀簾而入,心,亦隨著那道簾帳,而微微掀動,跌宕得幾欲崩裂而出……
“二哥……”
帳簾雖輕的不帶一絲聲響,可柳連的腳步聲,小,卻依然無法遮掩。無憂以為是李世民,自是微笑著向帳口看去,可眼前之人,卻讓她立時凝住了眼眸,笑容亦僵持在嘴邊,再無牽動……
是他……怎么……會是他……
柳連也只是悵惘地默默凝她,這張不染纖塵的臉,依然明透,卻已改換了容顏,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再不是那個受了傷的柔弱女子了,而是大唐國秦王的堂堂王妃,是自己,更加無法逾越的身份,一種莫名之感,如期地刺涌心頭,茫茫的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