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鑰匙放在玄關的柜子上就出了門,他并沒有追出來,她自己開了車回家去,家里還是老樣子,家人對她的突然歸來很驚訝,可是也沒人問什么。她叫傭人幫她提了行李上樓,行動終于響起來,她一看號碼是他,心里只是一陣刺痛,本能就將電話關上了。
她開箱收拾東西,圣欹在門口探了一下頭,看到她看見了,叫了聲大姐也就進來了,問:“你以后搬回來?。俊?/p>
她點了點頭,圣欹怯怯地問:“你和他出問題了?”
她說:“是的?!比嗔巳嗝妹玫念^發(fā):“別問我了,大姐心里難過?!?/p>
圣欹乖乖的不問了,替她收拾東西,姐妹兩個默默地做著事,窗上空調(diào)嗡嗡地響著,悶熱的天氣,圣歆出了一身的汗。
晚上終于下了暴雨,圣歆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太久沒有回家,家里的床倒也陌生起來。最后索性坐起來,窗外正好是狂風大作,風吹得窗下那株樟樹搖搖欲墜,一會兒向東倒,一會兒又反彈了回來。她抱著膝坐在床上,外頭刷刷的雨點正落下來,風小了,只聽到那雨嘩嘩的聲音,像是有一百條河從天上流了下來,直直地沖下來。
早上雨還沒有停,天文臺說臺風中心正逼近本市。她開了車上班去,路上雨越下越大,風也越刮越猛,她打開了車上的收音機,里頭正在播放緊急警告,說臺風中心登陸,學校停課,各公司機構停業(yè),建議市民留在家中,不要外出。
她掉轉(zhuǎn)車頭往回開,雨大得什么也看不見,刮雨器開到最大也像是沒有開,到處是一片白茫茫的水,她知道這種情況危險,然而車速不可能快起來。路上的水多得像成了河,車子駛在白浪里,她想著千萬不要熄了火才好。風更大了,她不斷地聽到重物墜地的聲音,大約是街道兩旁樓上的廣告牌或霓虹燈被風刮下來了,她艱難地辯認著道路,水潑上車前玻璃,降下去,然后更多的水潑上來,白花花的,只有水。
一陣更大的風卷過來,她聽到近處什么東西斷裂的“咔嚓”聲,接著“砰”一聲巨響,就響在頭頂上,整個車身一跳。視線一黑,擋風玻璃四濺開來,水“呼”地沖進來。
她想:完了!車子準是讓一個廣告牌砸著了!頭上麻麻的,有熱熱的液體順著臉流下來,她伸手去摸,才發(fā)現(xiàn)是血。巨痛一波一波地從腦門襲上來,她想打開車門,可是怎么也打不開,看來車門鎖被卡住了,她被困在車里了。
呼吸漸漸變得吃力,她摸索著自己的手袋,里頭有電話可以報警求助,手袋被震到了腳下,她艱難地伸手去夠,方向盤擋住了,怎么也夠不著。一陣陣的痛卷過來,水也呼呼的直往臉上打,她歪在方向盤上,終于喪失了意識。
逐漸清醒過來時只是頭痛,痛得惡心想吐,有人拿手電在照她的瞳孔,她慢慢的看到了,自己是躺在病床上,有醫(yī)生在給她做檢查。
“她醒了?!贬t(yī)生低頭笑著,對她說,“還好,只是腦外傷和輕微的腦震蕩?!贬t(yī)生的聲音嗡嗡的,逐漸清晰起來,四周的一切都逐漸清晰起來,她被推出了急診室,送到病房去,醫(yī)生對她笑著說:“傅小姐福大命大,這次只是受了點輕傷,不要太擔心。”
她也想笑一下,醫(yī)生身后卻有個人走上來,她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可是真的是他:“圣歆?!?/p>
她的眼眶熱了起來,剛剛從鬼門關里逃出來,一見著他就想大哭一場,好叫他知道她有多怕,也許那塊廣告牌砸得再后一點,或是落下的是塊更大的廣告牌,她就再也見不著他了。死里逃生的大事后,他的繁素似乎成了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問題,她這一刻才知道,自己有多離不開他――也許就是愛他,她的眼淚又不爭氣的想涌了出來,她竟然――竟然已經(jīng)愛上他。她該怎么辦?以后她該怎么辦?
他輕輕拍著她的手說:“你別哭啊,醫(yī)生說你是外傷,不能激動的?!?/p>
她終于哽咽著問:“我的樣子是不是很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