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永元:就這個樣子?
胡 濤:對,就這個樣。這幾頂帳篷就安置了接近兩百人,最多的時候甚至超過了兩百人。老弱病殘優(yōu)先照顧,包括婦女、嬰兒都在這里邊。我們的機關干部,一般的就是找一個草帽站在外面。那幾天,到十二號下午已經(jīng)開始下雨了,十三號也是下雨。十二號、十三號這兩天,身上全都濕透了。白天,我們的機關工作人員和這個村上的干部,又當裝卸工,又當搬運工,又當炊事員,又當醫(yī)護人員,什么角色都擔任過了,類似于全能選手。包括去把我們的一些藥品,把藥片發(fā)給老百姓,等等。指導老百姓逐步從應急狀態(tài)轉移到后來的自救、重建家園( 上來 )。我們這批干部,分到各個點上的都非常盡職。
崔永元:您請坐。( 掌聲 )聽得也是滿頭大汗??吹贸霎敃r有多緊張,有多緊迫。我們看到,在這張照片上,后面有國旗在飄揚。大家看到它,可能心里就會安定很多。這面國旗原來在什么地方?
胡 濤:我們龍池有一個施工單位在打隧洞,施工隊伍那天撤離下山時就帶著這面旗子。那天上午我們王晉王書記看到這面旗子了,他就跟對方說,你們走,把旗幟留下來。這就是這面旗子的由來。我們拿到旗子之后,馬上就把它插在我們的臨時安置點兼指揮部這個位置上。這面旗幟在的時候,應該說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在危難的時候,起到了凝聚人心的作用,展示了“旗幟在,陣地就在,黨就在,組織就在”的意義。老百姓一看到這面旗幟,就知道政府在這里。有政府作為他們的后臺,作為他們的支撐,他們的心就安定了,就不會慌了。
崔永元:其實有一些具體的基層工作也是很難做的?,F(xiàn)在有請都江堰市向峨鄉(xiāng)愛蓮社區(qū)的黨支部書記王婉民。歡迎她。( 掌聲 )請坐,平時做群眾的思想工作,好做嗎?
王婉民:平時……我說四川話,行嗎?
崔永元:沒事兒。是不是因為您平時做思想工作就是說四川話?
王婉民:平時的工作還是要靠自己去跟老百姓聯(lián)系,維系跟他們之間的感情,要從小事做起,平時多關心他們的生活,關心他們的工作。
崔永元:我想可能平時的沖突也不少,矛盾也不少。
王婉民:也有矛盾,肯定是有矛盾的。人與人之間相處,是有一定矛盾的,但要看怎樣去化解,所以說就要做得比較仔細。
崔永元:您是一個有耐心的人嗎?
王婉民:我是一個性格比較暴躁的人,對我家里人比較暴躁,對外人我不敢暴躁。
崔永元:這次可能情況就更緊急了,我聽您嗓子現(xiàn)在都是啞的。
王婉民:今天效果是最好的。地震開始的第二天晚上我就失聲了,說不出話來了。
崔永元:說不出話來了,當時這個思想工作是怎么入手的?當時群眾肯定很慌亂。
王婉民:肯定很慌亂,尤其是在瞬間失去自己的子女和父母的情況下,因為我就有親身體會。地震發(fā)生時,我們是從后門跑出去的,因為當天我們班組人員在加班,我們加班加到十二點四十才去吃飯,剛剛吃完飯就發(fā)生地震了。我們班組人員從廢墟里面跑過來的時候,我第一眼看到的是,我的母親已經(jīng)被屋梁砸在了下面,腦髓全部都砸出來了。所以我對失去親人的痛苦有親身的體會,所以我理解他們。
崔永元:您沒有先去救自己的母親?
王婉民:她都已經(jīng)死了,我還救她做什么?還有很多活著的人在喊救命。我說的是內(nèi)心話,如果我去救了我的母親,那么時間拖延了,活著的人死了,那又怎么辦?作為母親的女兒,我當時是很急,把肉都抓爛了,但是沒有辦法。我弟弟就說,姐姐你不用管了,你快去管你的居民,媽媽我來管。但說是這樣說,我們倆也沒有把媽媽給蓋上,我弟弟也投入了搶險工作,我媽媽就在地下睡了兩天多,還是我哥哥回來以后才把她安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