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清薇依舊粗聲道:“這位兄弟為何見本座如此詫異?”
降龍哈哈大笑,剛要嘲笑她幾句,前面一名軍官回頭厲聲道:“不許喧嘩!”
周圍的士兵一齊看過來,眾目睽睽,降龍不禁被這氣勢壓倒,趕緊低下頭來,悶聲趕路。伍清薇低低干笑了幾聲,軍官又再怒目相視,她也只好低頭悶走。
直走了三十多里,大軍才停下來,駐扎在一個叫虎陽丘的小山坡上?;镱^軍埋鍋造飯,其余的士兵原地休息。五人連日焦慮奔逃,此時一旦安全,都感心神疲累,倒頭就睡下了。軍中士兵也都三三兩兩的各自休息,倒也無人來管。待到天黑時,兩個伙頭軍擔(dān)著一大桶飯過來,大聲道:“吃飯了!”
于是每個人都分到了一大勺軍飯。歸隱子才吃了一口,就全吐了出來。那飯夾雜著菜煮的,胡亂灑了些油鹽,算是也有飯也有菜。但滋味實(shí)在難吃,飯有的夾生,有的卻已焦了,哪里入得了歸隱子的尊口?
伍清薇有些擔(dān)心地道:“老師父,你已經(jīng)好幾頓沒吃飯了,在桃仙鎮(zhèn)也只喝了一壺酒,難道你真的不餓?”
歸隱子搖頭晃腦道:“南方有鳥,其名鹓雛,非梧桐不止,非練實(shí)不食,非醴泉不飲。吾豈不如也?”
伍清薇毅然將飯菜放下,道:“師父真是有風(fēng)骨!我陪你!”
獨(dú)孤劍跟降龍忍著飯菜的氣息與味道,艱難地下咽著。伍清薇輕蔑地道:“這樣的飯菜,只有豬才吃的下!”
降龍叫道:“你在桃仙鎮(zhèn)吃了那么多,當(dāng)然不餓了!”
伍清薇叉著腰道:“誰叫你們不吃的?你們只顧著擔(dān)心金尸銀尸,我早就吃飽了!剛好走了段路消化,可真是好舒服啊?!?/p>
她拍了拍肚皮,滿意地嘆了口氣。歸隱子也跟著一起嘆息,不過一人是眉花眼笑,幸災(zāi)樂禍;而另一人卻是愁眉苦臉,悔之晚矣。
猛地一陣急鼓亂響,降龍跟獨(dú)孤劍一驚,道:“怎么了?”
卻見周圍的士兵們都是驚惶站起,搶著拿起兵器,在軍官氣急敗壞的喝罵聲中,排成了一串歪歪斜斜的隊(duì)伍。龍八嘆了口氣,憂愁地看著這支毫無軍紀(jì),也毫無戰(zhàn)斗力的隊(duì)伍。
是的,這就是大宋國賴以保家衛(wèi)國的隊(duì)伍,這就是恃之對抗金、齊三十萬大軍的血肉長城。
卻要如何對抗?龍八深深嘆了口氣,跟隨著獨(dú)孤劍等人,排在了隊(duì)伍中。聽著領(lǐng)隊(duì)的軍官連番喝罵聲,龍八只覺那未曾療愈的傷口又火燒火燎地痛了起來。
猛地對面山丘上傳來一陣激昂的鼓聲,眾人就覺眼前一亮,一大隊(duì)人馬整齊地從山的那端行了出來。甲明盔亮,森森刀尖槍尖的寒芒閃耀著,在這暗夜中看上去是那么耀眼。宋軍軍官喝罵聲立即止住,眼神畏縮地停在這些強(qiáng)壯的身軀上,他握在刀柄上的手輕輕顫抖起來。
但宋軍并不敢退,大軍當(dāng)前,若是下令退逃,立即就會演變成潰散,敵人揮兵掩殺過來,只怕便全軍覆沒。
但就算不退,會有活路么?
金軍緩緩前行,距離宋軍三十丈遠(yuǎn)處,停住。一時之間空氣變得極為悶塞,一股沉重的壓抑感死硬地亙在每個人的心頭,壓得他們呼吸不暢。就連伍清薇也感受到了這股令人窒息的壓力,少有地肅穆起來。
這是大雨將來的窒悶,是大廈將傾前的寧靜,是噩夢新發(fā)的酣睡,是垂死待僵時的回照,是命運(yùn)的鐵蹄將要踏出前的短暫停頓。
緩緩地,一乘馬從金軍中馳出,行到兩軍的正中間。馬上是一名宋人,但他的臉上卻全是金人的趾高氣揚(yáng),鞭指著宋軍,大聲道:“你們,可有人愿軍威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