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奎因家的突襲式拜訪發(fā)生在六月里一個普通的早晨,當(dāng)時是八點零八分,西八十七街剛被灑水車清掃過,公寓兩層以下的墻面上還有水跡,而一只名叫阿爾塞納?呂潘的鴿子正在東邊的鴿棚里吃早餐,它霸占了所有的面包屑,不讓其他的鴿子一起享用。
這是一種二十世紀(jì)風(fēng)格的突然襲擊――事先沒有警告。在它發(fā)生的那一刻,理查德?奎因警官正在吃第二個雞蛋,匙子抬起來要往嘴里送;他就保持著這個姿勢,權(quán)衡著如何應(yīng)對眼前的局面。法布里坎特太太正在對面的房間里挪動她那巨輪一般的身軀,準(zhǔn)備給吸塵器插上電源。埃勒里正往起居室走,手在脖子后面整理外套的衣領(lǐng)。
“不許動?!敝案緵]有任何動靜。前門已被打開,敞開到抵住墻的程度,門廳也被幾步跨過。警官的匙子,法布里坎特太太的肥腰巨臀,埃勒里的手,都停在那一瞬間所處的位置上不動了。
從門廳沖進(jìn)屋內(nèi)的兩個男人已站在過道上。他們衣著相仿,套裝和帽子都是介于棕色和黃色之間的顏色,只是襯衫的顏色不同,一個是深藍(lán)色,另一個是深褐色。兩人都是英俊高大的美男子,但臉上毫無表情,右手都放在卷起來的外套下面。他們掃視了一下奎因家的起居室,然后往兩邊站開,這時埃勒里發(fā)現(xiàn)他們不是兩個人,而是三個。
第三個人駐足門外,兩腿岔開,觀望著公共樓梯間的樓梯口。他那一動不動的身影背對著其他人,實際上是在觀察有沒有人上樓來。
藍(lán)襯衣突然離開他的伙伴,迅速穿過房間,推門進(jìn)入廚房。在他從奎因警官的桌子旁經(jīng)過時,對老先生看都不看一眼。
他的伙伴留在原地,用一種近乎恭敬的身姿站立著。他的深褐色襯衣看起來有一絲暖意,讓人覺得這是個溫和的人。他的右手露了出來,握著一支點三八口徑的左輪手槍,槍管上有消音器。
藍(lán)襯衣從廚房出來后,又進(jìn)了警官的臥室。
警官的匙子、法布里坎特太太的巨臀、埃勒里的手,不約而同地動了動,該放下來的就不再舉著,一直撅著的也該找地方放一放了。大家都沒有產(chǎn)生激烈的反應(yīng),只是藍(lán)襯衣從警官的臥室出來,穿過過道到書房去,經(jīng)過埃勒里站著的地方時輕輕地把他推開了一點兒。
第三個人一直在門外監(jiān)視著樓梯處的動靜。
法布里坎特太太動了動嘴唇,作勢要喊。埃勒里發(fā)現(xiàn)了,及時阻止道:“不要喊,法比①。”
藍(lán)襯衣出來了,對他的伙伴說:“都檢查過了,沒問題?!焙忠r衣點點頭,立刻穿過房間朝法布里坎特太太走去。她的起立創(chuàng)造了有史以來的最快紀(jì)錄。褐襯衣的目光停在別處,和顏悅色地對她說:“老太太,拿上你的吸塵器,到隨便哪個臥室去,關(guān)上門,打開機器,干你的活吧?!彼诖斑呁W×四_步。阿爾塞納 呂潘咕咕地叫了兩聲飛走了,法布里坎特太太也不見了。這時奎因警官才想起自己有腿有嗓子,于是將五英尺四英寸高的身子盡量挺直,咆哮道:“你們到底是什么人?”在書房旁邊埃勒里的臥室中,吸塵器像電鋸一樣響起來。藍(lán)襯衣把書房的門關(guān)緊了,封住了那噪音,然后像一堵墻似的站在門廳里?!叭绻@是搶劫的話――”藍(lán)襯衣咧咧嘴,窗邊穿褐色襯衣的那位也微微一笑,不過笑容轉(zhuǎn)瞬即逝。他們用眼睛的余光看著下面的八十七街。“……那也是有史以來最有禮貌的,”埃勒里說,“窗邊的那位,我也從你肩頭向外看看,不會讓你太緊張吧?”
那男人不耐煩地?fù)u了搖頭。一輛掛著紐約市牌照的黑色林肯車,由哥倫布大道駛?cè)氚耸呓?。埃勒里看見街對面還停著一輛和它同行的閃閃發(fā)亮的車,里面坐著幾個男人。
褐襯衣抬起左手,兩個男人從停在街邊的車?yán)锾鰜?,跑過街道,上了奎因家窗下的人行道。等他們到了臺階的欄桿處時,剛駛?cè)氚耸呓值牧挚宪囋诠⒋髽堑娜肟谔幘従復(fù)O铝?。一個男人跑上褐色的石頭臺階;另一個迅速打開后車門向后退一步,并沒有看向車內(nèi),而是前后掃視著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