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風(fēng)虎真的撞上了影月的刀刃,不是以馬刀,卻是以身體。他完全沒有停步,一頭對著刀刃撲倒,被刀刃切入了面門。呂歸塵驚疑中看見隨后撲近的陳國刀盾武士,從服飾看,那是一名軍銜頗高的陳國校尉,他跟隨在風(fēng)虎的背后,一刀砍在風(fēng)虎的背心上,要了風(fēng)虎的命。
陳國校尉在呂歸塵來不及拔刀的間隙一腳狠狠踢在他的肩膀上,把呂歸塵踢得滾出幾步。同時他把小公主狠狠一把抓在懷里。他毫不停頓踏上一步,揮刀對著呂歸塵頭頂劈下。
呂歸塵已經(jīng)無從閃避。此時一個人影從側(cè)面狠狠地撞了出來,撞在了校尉腰間,把他撞退了一步。那人以手指用力戳在校尉的脖子里,她尖細的指尖被用作武器,戳得校尉幾乎窒息??申悋N拒姺袖摥h(huán)織造的護頸,絕非手指可以洞穿。那人的手指上鮮血淋漓,卻不知道疼痛般,不肯收手。
呂歸塵看清了,是那個名叫葉瑾的女人,使女們四散奔逃的時候,只有她蜷縮在角落里沒有動彈。
校尉低吼了一聲,膝蓋一抬,狠狠地撞在葉瑾的小腹里,把她撞了出去。他上前一步揮刀,這次是對準(zhǔn)了女人。呂歸塵已經(jīng)無力撲上去阻攔,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柄刀落下。他詫異地看見那個女人面對著刀鋒并無恐懼的表情,她是如此的安靜,黑瞳里映著刀光閃亮。那種神色說不清,是倔犟不屈,或者是對死亡的等候,只看得人心里一冷。
箭嘯聲從他身后而來。校尉驚得回頭,看見了一道銀灰色的光線。
那道光來得如此之快,亮得像是可以刺瞎人的眼睛,根本看不清是什么。校尉呆在原地,那道光準(zhǔn)確地擊中了他的戰(zhàn)刀,而后彈開。落在地上的是一枚銀灰色的羽箭,校尉仿佛被一盆涼水澆醒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著自己的刀。那枚箭在刀上留下了一個龜裂的創(chuàng)痕,而他的刀不受控制地轟鳴起來,仿佛被某種力量控制住了。創(chuàng)痕飛速地擴大,裂縫像是快速生長那樣在刀身上蔓延,而后忽然“砰”的一聲,精鋼制造的戰(zhàn)刀崩裂成一堆碎片!
“程將軍,費將軍,現(xiàn)在我們還是盟軍,兩位可以住手了吧?”一個聲音從外面?zhèn)鱽怼?/p>
“息衍?”程奎大驚。
戰(zhàn)場中的所有人都停手跳開。
費安臉色一變,轉(zhuǎn)向入口處,看見兩支火把照耀下,白毅和息衍先后踏入了里間的倉庫。白毅臉上冷冷的像是覆蓋嚴(yán)霜,環(huán)視周圍,最后直直地看著被校尉抱著的小公主,息衍默默地看著地上的數(shù)十尸骨,幽幽地長嘆一聲。
“就算是山賊火并,也不該這樣,過了?!毕⒀艿吐暤?。
他微微搖著頭,緩步而前。雙方人馬驚懼地為他閃開了一條道路,沒有任何人敢阻攔他,盡管沒有任何隨從,息衍卻是東陸絕無僅有的步戰(zhàn)名家,而他的背后,白毅就靜靜地站在門口,他走進來之后就沒有怎么動過,始終低著頭,看著面前三尺的土地,一手提著銀灰色的角弓,一手拈著箭壺中銀灰色的箭羽。
而那一箭之威,是在場所有人都看見的。
息衍走到那名懷抱小公主的校尉面前,默不做聲地看著他。校尉驚恐不安,小步回退。
費安瞳孔猛地收縮,息衍已經(jīng)拔劍!
在場的人多數(shù)沒有看過息衍拔劍。似乎只是肩膀微微一震,古劍靜都已經(jīng)帶著一泓寒水般的光滑向了校尉。沒有人能想象這樣的劍術(shù),發(fā)動在極近的距離上,快得不可思議,卻連一點聲音都不發(fā)出。校尉回刀封擋。一聲低鳴,他豎起的刀和靜都刃口相割。一瞬間校尉有些驚喜,他擋住了東陸第一步戰(zhàn)名家的劍,而他手中的武器是一柄厚背闊身的重刀,刀背極其的韌實,息衍的武器即便再精良,也不過是一柄佩劍。武器脆薄的刃口相割,劍便不如重刀那么有利,極有可能崩口。校尉急忙大吼一聲,單手握刀全力推了出去,想把息衍推回去。
事情卻不像他所想的那樣,在場所有人的目光下,息衍的佩劍毫不費力割開了校尉手里的重刀,那柄以紋鋼鑄造的刀如同紙質(zhì)。息衍劍一劃,如裁紙般的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