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嘿嘿地笑了起來,他身上的火不知何時已經(jīng)熄滅了,硫磺沒有真的傷到他。
薛大乙用盡全力撕開自己的軍服,他的胸口此時也滿是蟲蟻了,密密麻麻的一大片。蟲蟻并不咬噬他,卻像是鉆進了他的皮膚里,越來越多的蟲蟻往上爬,可是爬到他脖子處的卻不多,似乎很多蟲蟻爬到一半就神秘地消失了。
“死蟲!是死蟲!”薛大乙的聲音已經(jīng)不像是活人能發(fā)出的。
他忽然從懷里抓出了又一個紙包,用力一捏,捏碎了,硫磺粉撒了他全身。薛大乙嚎叫著向著那個黑氅的人沖鋒,他揮刀一斬,卻被對方輕易地側(cè)身閃過。就在這個間隙,薛大乙得到了一個機會,他餓狗似的撲向地上那支還在燃燒的火把,高舉起來插到自己背后點燃了身上的硫磺。
他變成了一個火人,而那些蟲蟻瘋狂地從他身上往外爬,薛大乙的身體像是一個蟲蟻的巢穴,千千萬萬的,也不知多少在火焰中被抖落出來。薛大乙?guī)е鹧姘l(fā)瘋般的往前沖,他沖到了井邊,卻沒有取水,而是用盡全力推動了井邊的銅鐘。
鐘聲橫貫夜空!
“有敵來襲!有敵來襲!”火焰中的薛大乙咆哮著。
北大營正門前,息衍縱馬狂奔而來,墨雪噴著熱氣在白毅的身邊死死煞住,緊跟而來的是呂歸塵和息轅的戰(zhàn)馬。
息衍跳下馬背,上去一把按住白毅的肩:“怎么了?敵人在哪里?”
息轅緊張地四顧,只看見越來越多的軍士向著這邊匯集,可是卻都圍堵在門口結(jié)成防御的陣形,而敵人完全沒有影子。整個防御的陣形是對著營地內(nèi)的,這么看來敵人竟然是在北大營里面!息轅驚得呆在那里,那一夜喪尸攻城之后,殤陽關(guān)里的防御再三規(guī)劃,謹慎到了極致,應該已經(jīng)沒有任何漏洞,可是警鐘忽然高鳴,敵人卻已經(jīng)攻入了楚衛(wèi)國輜重所在的北大營。
白毅沒有回答息衍的問題,他半跪在地上,懷里抱著一個燒得辨不清面目的人。那人身上一股劇烈的硫磺味道嗆得息衍忍不住大聲咳嗽。
“薛大乙?”息衍還是認出了這個犯錯的老兵來。
“看見敵人了,是個穿黑氅的,只有……一個人!”薛大乙用盡最后的力量瞪著白毅。
白毅點了點頭。
“大將軍,他把尸蠱帶來了,滿地都是,滿地都是!受傷的人感染了,會變成死東西!里面……全部人都染上了……全部人都帶著尸蠱……不能留……一個都不能……”薛大乙說完這句話,嘴里泛起血沫,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白毅的手拂過他的臉,合上了他流血的雙眼。
山陣的巨盾正在源源不斷地送上,前排的軍士們拿到了這些沉重的巨盾,一面疊著一面組成盾墻,這樣敵人的武器要刺穿兩重盾牌的防御才能傷害到山陣的士兵,而幾乎沒有武器能做到這一點,山陣是個無法從正面攻克的陣勢。而僅存的紫荊射手們在山陣后準備著他們的長弓,岡無畏提刀在射手們背后押陣。
白毅把薛大乙放下,慢慢地站了起來。
“敵人把尸蠱帶進了輜重營?”息衍問。
白毅點了點頭,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流露。
“那里面都是傷兵!”呂歸塵呆了。
息轅被堵在外面,看不清里面的狀況,急得帶馬四處尋找縫隙。他忽地想出了辦法,跳起來立在馬背上,這樣北大營里面的一切都在他視野中了。他惡狠狠地打了一個寒噤。
穿著傷兵服的喪尸們拖著步伐行走在軍營中,他們和那一夜所見的喪尸還有所不同,像是神智沒有完全失去,只是失去了大部分意識,漫無目的地在軍營中行走,像是要尋找什么。一些傷兵躲在兵舍中驚恐地呼救,可是他們的人數(shù)還沒有喪尸多,他們甚至不敢殺出一條路逃離。喪尸們偶爾靠近兵舍,躲在里面的傷兵們便用武器去捅開他們,可是喪尸們不知道痛楚,只是執(zhí)著地要往兵舍里去,被捅倒了,爬起來繼續(xù)前進,偶爾讓它們得以靠近窗邊,它們便抓著窗戶上的鐵欄低低地吼叫著什么。里面的傷兵驚恐地把武器刺進喪尸們的嘴里,把它們遠遠地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