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月亮的孩子 第一章(2)

月亮的孩子 作者:蘇夏


父親應(yīng)了一聲,說是會拿那張些放不出的碟帶去修理。隨后蘇一按時間排列,一一拿出,已經(jīng)不只一張碟片磨損了。這些碟子是她唯一的記憶,她能感受畫面上的溫暖,雖然她無法在白天出行,但是卻依然覺得那是真實可見的,仿佛有陽光走過手臂,沁出汗水。

這是出院的第三個星期,蘇一短暫地缺失記憶,只記得她叫蘇一,她認(rèn)定自己是蘇一。

2.

蘇一所住的城市的名叫做“錦厘”,錦繡的錦,厘米的厘。其實正如名字一樣,這個城市很小,小到公交車的線路并不多,幾乎每一條都能繞過整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但是景色卻并沒因為小而顯得遜色。

這里每一年都將有一次櫻花節(jié),那時候,整個街道兩旁的櫻花都開了,而那都只是一般的櫻花而已,最貴重的櫻花樹在城市公園的秋水廣場里。

那棵樹很是碩大,需要五六個小伙子圍繞才能抱得住。這些情景,都只能從DVD里看到,而在晚上出門,都只能看被掃在一邊堆起來的落花,而那些落花因為沾染了污濁,從粉紅變成了黑色。

而蘇一也愛晚上出去走走,轉(zhuǎn)過小道,路邊開始熱鬧,整個街道混在街燈中,烘出一片紅。落在五月天的溫度,不冷也不熱,所以稍微是有些暢快。

在一天中,散步是唯一接觸外界的時間。夜晚的錦厘似乎是情侶的時間,幾乎成對的人牽著的小手從眼皮邊一雙一雙地閃過,溜過去的溫度剛好灼了幾下眼球,眼淚蠢蠢欲動,多是感動。

時間轉(zhuǎn)移得那么快,自己的記憶被壓縮成一小段,仰前看后,蘇一的十八歲并不再遙遠(yuǎn)。再過幾日,就要滿十八了。

每一年的生日都過得異常的豐盛,因為每一次都可能會是最后一次,時間將拉開她和家人的距離,所以她是乖巧不吵鬧的,從不惹家里生氣,有時候也安靜地想外面的世界,然而每一年的盛大也預(yù)示著下一次的虛空。

似乎是從十四歲開始,就多了一個人的出現(xiàn),那個人就是現(xiàn)在蘇一的主治醫(yī)師,他也是蘇一父親的學(xué)生,蘇一叫他阿木。

早在一開始,蘇一就知道生命的終結(jié)已經(jīng)預(yù)定,十九歲,十九歲的生日或許就會沒有。

蘇一似乎一想到生日,就開始有些惆悵,她繞了一圈,站在街角,開始看別人唱歌。那個流浪氣質(zhì)獨特的人,帽子很低廉,坐在樹下的水泥小階梯邊,唱不知名的歌曲,只是聲音很小,嗓音并不特別,是流行音樂的嗓子。

她聽了一下,靠近,看手指在吉他上的來回,熟悉而又是陌生的。頭腦開始混沌。

他似乎也來了勁頭,或許是第一次遇見這樣停歇下來聽他唱歌的人,兩個人沒有交流,甚至沒有互看,他只是從那一雙鑲有亮片的鞋子分辨男女,他低著頭,只能向下看著琴弦還有對面來回的腳,只是夜越深,就越安靜地聽不見腳步聲。

這并不是她聽過的最美麗的音樂。最美麗的音樂是碟片里的。那些從旁白里透出來的咿咿呀呀的哼唱,完全聽不清楚歌詞。

這樣一聽,就癡迷,白天的睡意籠罩,天露出微亮,雖然還是黑底,但是已經(jīng)開始能清晰地明了快天亮了。

她丟下了零錢給那個唱歌的男孩子,然后開始奔跑,時間一秒一秒地精確跳躍。她開始拼命,夕陽落下半日后的重生卻是她的死亡,她幾乎同時腦海里是一張紅腫的面容,燒傷一樣的櫻桃紅的皮膚。那是一種如何的病,只有自己深曉。

終于是在天亮的前一秒,打開了樓下的鐵門。可是每一層樓梯的轉(zhuǎn)角口都有漏進(jìn)來的光。蘇一每到一個轉(zhuǎn)角口就低身彎腰的繞過。三層樓上了足足十分鐘,然后敲門。

看來,父母都在擔(dān)心,但是也只是說,下次早點回家。

濃密的睡意,就這樣開始迷離眼睛,瞌睡在奮力奔跑后顯得力大無窮,很快,蘇一就睡著了,整個家,又黑了起來。

“蘇一”這個名字并不單薄,雖然“一”是單薄的只有一筆,但是卻很平衡單一,并且簡單好看。只是五歲的時候,迸發(fā)出來一場意外:她在樓下和其他小朋友玩著游戲。那是夏天,太陽老高老高卻溫度不減,只是那一瞬間,突然巨大的疼痛感漫開全身。全身開始有輕微的紅色疹子,隨著照射的時間的長短,會有不同的惡性變化,最慘的是直接死亡,而身體的組織結(jié)構(gòu)像被火活活燒死一樣。那一次所有的小朋友都在一起哭泣,他們第一次看見身邊的小朋友就這樣倒在面前,甚至是不能呼吸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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