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讓的臉頓時占滿了蘇一的整個瞳孔。蘇一突然覺得她好美。這種美在晚上會顯得更加的耀眼。她用手試圖把貼在蘇一臉上被汗水浸潤的頭發(fā)撥開,露出整個臉。但是蘇一讓她停止了,因為她的手指上有許多老繭,都是很硬的碰在皮膚上生疼的老繭。蘇一委婉拒絕。并著肩膀,開始說話。邊說話的時候邊看在頭頂左邊的行李欄上的行李。舊得起了毛邊的紅色的行李箱子,還有一把大吉他藏在黑色的帆布盒中。
那是蘇一在家里找到吉他,是唯一可以證明蘇藝存在過的證據(jù)。只有這一樣?xùn)|西父母沒有丟棄,而其他的都已經(jīng)找尋不了任何了。蘇一知道他們都是愛蘇一的,所以閉口不談。甚至一再告訴蘇一,蘇一是他們的唯一,唯一的女兒。但是蘇一還是找了隱匿在其中的點點記號,這些記號代表著她曾經(jīng)存在著。
天開始有點蒙蒙亮,一點點透過窗戶的縫隙能夠聞到透著早晨的塵土的味道。小讓輕輕地唱起了歌,蘇一沒有仔細(xì)去聽清楚,卻覺得聲音那么特別而且好聽。蘇一問小讓,你很喜歡唱歌嗎?她點頭,轉(zhuǎn)過臉,向蘇一微笑了一下。這個場景似乎熟悉了起來,卻又琢磨不透徹。蘇一問她,你的夢想是什么?她說,我要成為一個歌手。站在有幾萬人的體育館里唱歌,用聲音給很多人帶來溫暖。她約摸過了幾分鐘。突然翻出行李里的小本子,拿出筆和紙。她笑得很喜悅,似乎有了靈感。她在紙張畫了許多“小蝌蚪”,然后拿給蘇一看。蘇一輕輕地哼了起來。蘇一這才注意到,其實在她的腳邊,也有一把吉他。蘇一確定那是一把吉他,因為用了和蘇一的吉他盒子一樣的盒子裝著,只是安靜地躺在本來就不寬敞的里面的座位下面。因為剛才拖行李箱子出來找本子的時候才順勢出來露出了一小點。
蘇一突然想看她彈吉他的樣子,這樣或許蘇一可以想到更多。記憶這個時候是蒼白以及無力的。似乎老天鎖住了蘇一的記憶,不肯給蘇一機(jī)會去挖掘。所以每次一想到以前,頭就不、會痛,欲裂的感覺漫滿全身。但是小讓一開口哼歌就會停止痛。
這樣的靈犀,存在兩個互相認(rèn)識不到幾個小時的女孩子之間。
4.
小讓,小讓。這個名字呼喚起來是那么的舒服,似乎是一貼特效藥。真的好像蘇藝。那個時候蘇藝也是這樣的熱愛著音樂吧!在臺上的她肯定是美麗的。
小讓很認(rèn)真,雖然也并沒有睡幾個小時,顛簸感覺漾滿進(jìn)了肌肉里,全身都是很不舒服的疼,但小讓卻一直盯著那個本子上的樂譜,來回地哼唱,修改,一點點地灌進(jìn)感情,樣子很投入,舍不得打擾她。
大概是一個小時以后,天亮開了。她把完整的譜子給蘇一看。蘇一又一次接過,觸碰到她的手掌的老繭,這一次卻覺得老繭是那么的親切,那么的熟悉。
那肯定是一首好聽的曲子,好聽到讓蘇一有一種沖動。蘇一真希望小讓拿出她的吉他,彈出來。但是她們并沒有如此。她們似乎有了默契。她知道蘇一是歡喜的,她知道蘇一是懂音樂的,當(dāng)她接過蘇一的吉他,幫蘇一放到頂上的行李欄的那一秒開始,似乎就注定了。
外面又開始嘩啦啦地進(jìn)站出站,在每一個站口都是凄慘的??柯曇?。那些喀叻喀叻的聲響是哀樂,還是一場另一個軌道的開場白。蘇一默默地看著在外面已經(jīng)光亮著的鐵路。每一次???,蘇一都會湊到窗子口,看那些交錯的鐵路。曾經(jīng)聽別人說,鐵路是沒有交叉的,都是平行互相遙望著,不近不遠(yuǎn),保持距離。而在蘇一面前的鐵路卻因為要錯綜而覆蓋在了一起,是不同軌道上的兩條分軌。
可是等火車又一次開啟,緩慢向前的這幾秒中,蘇一一點點靠近剛才看到的覆蓋在一起的鐵軌,才發(fā)現(xiàn)原來在遠(yuǎn)處的那一個覆蓋點只是一個假象,近了后,一切都明了。還是沒有交集,還是分成兩條,互相不肯妥協(xié),驕傲地分開。相互凝視。姿態(tài)優(yōu)美卻也有點小孤寂。
小讓把筆遞給了蘇一,蘇一明白她的心意。而有些東西就是那么暢流。所有的情緒剛好在那一秒瀉成了一行行的歌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