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敲敲門,走進病房。
年約六七歲的病童睜大了淚眼。
她輕輕走近。
“呵,告訴小丑姐姐,你為何流淚?”
小病人如遇知己,他不住投訴:“痛,痛。”
春池把他擁在懷內(nèi):“按我的鼻子?!?/p>
那橡皮球發(fā)出嘟的一聲,小孩啊地一聲笑出來。
看護乘機勸他服藥。
春池把他父母拉出病房好好勸慰。
因為年輕,不覺得是苦差,反而認為助人是快樂之本,幾乎每日超時工作,沒有家累的她也不介意。
一日,下班回家,剛想淋浴,林若非來看她。
手上捧著一大盤熱騰騰香氣撲鼻的生煎饅頭。
“嘩,是什么?”
春池一手一個往嘴里塞。
若非取笑她:“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頭?!?/p>
“什么,笑我是狗?!?/p>
“你是外國人,聽不懂?!?/p>
“嘿,”
“面皮老老,肚皮飽飽?!?/p>
“喂,”春池抗議,“你們文人說話不帶刺是否怕雷公劈?”
“怕人家嫌我們不夠機靈?!?/p>
“謝謝你的點心?!?/p>
“你也不怕胖?!?/p>
“我的工作需要極大力氣,不吃多些怕倒下來。”
“你是心理醫(yī)生不是苦力,”若非縮縮鼻子,“又全身藥水味,難怪沒有男朋友?!?/p>
春池問她:“男友多寡對你來說是要事?”
若非理直氣壯:“不能吸引異性,即毫無女性魅力?!?/p>
春池答:“我還以為一個人是否善良可靠,能否在工作上做出成績才比較重要?!?/p>
若非承認:“你說得有理,可是,男朋友給我生命力,少不得?!?/p>
春池點頭:“這般坦白倒也難得。”
若非說:“你的工作一定有趣,請把經(jīng)驗告訴我,豐富我的人生?!?/p>
春池嘆氣:“是一種厭惡性行業(yè),在醫(yī)院工作,見過許多幼年傷者,有些在意外中皮開肉爛,骨骼折斷,內(nèi)臟受損,眼看沒得救了,可是今日醫(yī)術(shù)進步,連心房都可以取出按摩,過三五日,他們活潑潑復(fù)元,會說會笑,由此可知,皮外傷不算一回事,倒是心靈受傷的兒童最可憐,一輩子活在陰影里,噩夢連連,永不蘇醒?!?/p>
若非聳然動容:“啊。”
“心理上烙印一生殘留?!?/p>
若非說:“你們從外國回來的人意見獨特,社會吸收了各種人材,才會迅速進步?!?/p>
春池微笑:“這是稱贊我嗎?”
“你的中文夠用否?”
春池?zé)o奈:“書到用時方知少?!?/p>
“平日我與你多說多講,一定有幫助?!?/p>
“謝謝你?!?/p>
然后,大方的林若非忽然躊躇起來。
春池機智,立刻問:“你還有什么事?”
若非小心問:“你在二樓住,可有聽到什么?”
“我不明白你說什么。”
“二樓空置整年,住客都說聽見怪聲,受不了,相繼搬走?!?/p>
春池聽懂了:“有鬼?”她笑問。
“不不,”若非分辯:“倒不是,只是聽見嘆息聲及嘻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