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早些回覆,乙新多么盼望與你相見?!?/p>
“他叫乙新?”
“太遲了,想你也知道墜機意外?!?/p>
她不出聲,像化石般端坐。
內心在滴血嗎,春池永遠不會知道,她們那一代的女子不輕易透露喜怒哀樂,并且認為凡事要求說個明白,討還公道是非常缺乏教養(yǎng)及愚魯的行為。
她們仍然忠于打落牙齒和血吞。
春池對她無限同情,她輕輕說:“他并沒有責怪你,他只想知道你是一個怎么樣的人?!?/p>
對方仍然一動不動。
過一會見,她垂下了頭,像是頸項已不能支持頭顱重量,春池看到了老態(tài)。
就在這個時候,嬰兒房門打開,保母領著小小孩子出來。
幼兒笑嘻嘻,看到有陌生人,十分好奇,搖搖晃晃地往她那邊走過去。
客人震驚,凝視幼兒,忽然之間她混身顫抖,額角冒些豆大汗珠。
她站起來,輕輕問:“抱?”
孩子聽懂了,蹣跚走到她面前,伸出手臂。
她立刻擁抱他,淚流滿面。
只聽得她輕輕同孩子說:“每夜我都夢見你,你同我夢中所見到的一模一樣。”
春池?然,不不,那不是他,這已是另外一個孩子,流逝的歲月永不回頭。
大門忽然推開,啊,若非回來了。
她神情緊張,一進門立刻叫阿伯拉罕,孩子掙扎落地,走到母親身邊。
若非吩咐保母:“到圖書館去聽故事,稍后我來接你們。”
保母護著孩子離去。
若非轉過頭來:“你是余心一吧?!?/p>
對方卻問:“你們倆人,究竟誰是孩子母親?”
春池剛想回答,卻被若非打斷:“不關你事,我們不歡迎你?!?/p>
余心一急忙說:“我愿意領養(yǎng)孩子?!?/p>
若非一怔,春池張大眼睛。
“你是單親,帶著他沒有前途,交給我,我會善待他?!?/p>
春池覺得這建議匪夷所思,輕輕回答:“余心一,你也曾有過機會,你放棄了它,到今日又想挽回過錯,已經太遲?!?/p>
若非去打開大門:“你不必擔心我的前途,我的路在我手中掌握?!?/p>
余心一雙手簌簌抖得如落葉。
“你請回吧,別再來騷擾我們?!?/p>
她低聲問:“我可否探訪孩子?”
“不需要麻煩,看情形新生活善待你,不如珍惜今日?!?/p>
余女士背脊忽然佝僂,靜靜離去。
若非松口氣說:“我馬上去圖書館接孩子回來?!?/p>
她關上門。
屋里只剩春池一人,她獨自在露臺坐了一會兒,回到書房,對牢拾回來的磚塊。
她輕輕傾訴:“明年初我的私人診所將啟業(yè),自負盈虧做個體戶,壓力相當大一又過一會兒她問磚塊:“你可有話要說?”
她當然得不到回音。
“無話?”
春池這才發(fā)覺整件襯衫已被汗印透,剛才一定非常緊張。
她淋浴更衣,忽然覺得累,躺在沙發(fā)上打盹。
半明半滅間,她聽到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