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才知道子函真的決定返加州。
他是個狙擊手,接著,又不知到什么地方去刮錢。
那棟豪華公寓根本是租回來住,一句話便退掉。
子盈問他:“爸可是移民澳洲?”
“他想過了,決定往多倫多?!?/p>
“有計劃沒有?”
“他已屆退休年齡,玩玩高球,釣釣魚最好不過,當然,身邊少不了紅顏知己,所以,一定得有節(jié)蓄?!?/p>
子盈沒好氣。
“你留在媽媽身邊陪她做孝順女吧。”
子盈不語。
“聽說婚約已經(jīng)押后?”
子盈別轉(zhuǎn)面孔。
“依我看,快快結(jié)婚才真,沒地方住,搬到我們家,不喜歡人多,大可叫媽媽撥一間小公寓出來作新居?!?/p>
子盈答:“他有志氣,未必愿意?!?/p>
子函卻說:“志氣用在打仗革命、大是大非上,他誤會了?!?/p>
“你別管閑事,好好守住你的錢,切莫一年半載之后又問媽媽要?!?/p>
子函笑著走了。
說也奇怪,幾個月后,市場又消化了網(wǎng)絡(luò)科技股票崩潰這個事實,能子跌到二元八角。
王式箋女士的兩件寶物運作如常:象牙麻將牌天天用,阿娥日日忙得馬不停蹄。
她最近鉆研做甜品,舅母家請客,菜另由大師傅負責,甜品必由阿娥動手。
阿娥的理論:“材料不用名貴,甜品全在心思?!?/p>
她會做小白兔形豆沙酥餅,一口一只,甜香滑,不小心連舌頭也吞下肚子,皮與餡她都親手做。
這樣用心,一定好吃。
郭印南那邊,就不甚樂觀。
果然不出他所料,大哥大嫂的住所被銀行收回,血本無歸,一家三口搬回父母家,印南被逼出住客廳,無地容身。
他心情有點躁。
“左一記耳光是樓價跌,右一巴掌是失業(yè),現(xiàn)在鼻梁又中一拳,叫苦連天?!?/p>
子盈笑笑:“我們不如同居吧。”
“對,靠你的妝奩度日,用你的資本,做些裙帶小生意。入贅你家,子女都姓程?!?/p>
“沉著的你也終于賭氣了?!?/p>
印南說:“大哥大嫂真糊涂?!彼麚u頭嘆息。
“不怕不怕,一下子又重頭再起,反正四個人都上班,家里只有嬰兒及保姆,擠點無所謂,印南,你如覺委屈,我可以幫你?!?/p>
這時王女士放下麻將牌伸伸懶腰。
“印南來了嗎?”
“是,伯母?!毙」哌^去。
“浦東織造廠加建你可有去看過?”
“去過了,下個月上班,多謝伯母。”
王女士笑:“你且慢客氣,有一事煩你,我在皇壟圍有間村屋,殘舊不堪,荒草叢生,最可怕是黃蜂筑巢,生人勿近,你趁這個月空檔,替我找人修葺?!?/p>
她把鎖匙交出來,又笑說:“皆因沒人住才會破爛,叫人見笑,印南,你可愿意替我看屋?為免人閑話,月租一元,好不好?”
這下子連子盈都感動了。
“伯母,這――”
“先修好屋頂墻壁再說吧?!?/p>
下午,子盈與小郭駕車到郊外一看,什么爛屋,簇新的平房,不過門口長一點草。伯母分明是替小郭解困。
“這樹上的確有土蜂窩?!?/p>
“中藥譜里蜂巢可作小兒定驚用。”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又高又遠,可以和平共處?!?/p>
“墻壁修一修,叫園丁來收拾一下,便可入住?!?/p>
“不是入贅?”
“好了好了,”子盈說,“有心情說笑了,媽媽有屋沒人住,你有人欠屋住,一元租下,兩全其美?!?/p>
“這太便宜我了?!?/p>
“脫了困境,才交足租金未遲?!?/p>
屋內(nèi)寬大明亮,可看到零丁洋,郭印南不知多歡喜,只見落地長窗玻璃碎了一塊,薔薇架歪倒一邊。
“我立刻喚人來修理。”